宋景年的步步逼问让卫元极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宋景年到底知不知道洛樱用度魂秘术去救人将要意味着什么,他看了一眼洛樱,看到她瞒眼的失望和不解,心里好像插进了一把刀。
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风瞒楼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卫元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沉默的咬紧了牙齿,咬着咯咯作响,过了好半晌,冷笑道:“宋允修,你不必拿话来激话我,锁心钥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
宋景年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轻笑一声。
洛樱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在瞬间湮灭了,她实在无法理解卫元极为什么非要扣着锁心钥,无论如何也不肯还给她。
难道是他不肯相信她吗?
可是他们两个人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他们可以为了彼此去死,为什么偏偏因为一把锁心钥闹成这样。
她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再说话时,声音已经破碎到颤抖:“卫元极,你当真不肯将锁心钥还……给……我……吗?”
说到最后,她一字一字,几乎咬牙切齿了。
卫元极眼波里荡里一起复杂难辨的犹豫之色,张张嘴,欲言又止:“我……”
他几乎就要告诉她了,因为他不想他们之间因为误会而产生隔阂,可是他不得不想想告诉她的后果,她依旧会坚定的想要得到锁心钥,依旧会逼他交出来,他们之间还是会有隔阂,与其如此,那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何况,就算他真的将锁心钥还给阿樱,也不能保证宋允修会不会从阿樱手里抢走。
想到这里,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
洛樱没有再说一个字,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腥热的东西一直往上翻涌,翻涌到喉咙里,带来一种强烈的刺痛感,她吐出一口血来。
“阿樱……”
卫元极脸色大变,正伸手想要接住她,她下意识的挥了一下手,拒绝他的怀抱,而在这时,宋景年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洛樱。
看着宋景年一步一步将洛樱抱到了床上,卫元极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痛,他没有离开,而是等宋景年安顿好了洛樱之后,又单独和宋景年说了话。
“你是故意的?”
他心里的愤怒快要控制不住,可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卫元极了,自从经历了西华门之变,他活了过来,对生死就有了另外的看法。
不是他变得怕死了,而是他不得不考虑家人的生死。
皇帝兵败,大哥一蹶不振,那一剑虽然没有让他失去生命,却让他好像失去了灵魂,伤愈之后,他一直借酒浇愁,再也不复从前那个事事以皇帝,以卫家为已任的大哥了。
他知道,让大哥精神垮掉的不仅仅是云安楠对他的恨,而是他无法面对卫家对新帝宋允修的归顺,他总觉得自己背叛了皇帝对他的信任,更觉得是他亲上将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的。
现在的皇帝已经带着尉迟兰嫣躲到了南方,虽然暂时衣食不缺,却过着囚徒一般的日子,他们根本不敢随随便便的迈出大门一步。
对于宋允修和天下人而言,先帝本该驾崩了,他就是个死人,所以一旦宋允修知道先帝的下落,那他一定会杀了他。
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从前的大姐,大哥为他到底承担了多少,没有了大姐和大哥在前面,素来不惯政务的父亲不得不走了出来,在朝堂之上,因为和先帝的关系,父亲明里暗里不知忍受了多少排挤和奚落。
还有祖母,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有了下世的光景,她还不忘一遍又一遍的告诫他,表面上,卫家还是那个卫家,其实卫家早已经岌岌可危,让他千万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法无天,因为卫家背后的天已经倒了。
西华门之变之后,卫家能全身而退很不容易。
其实,父亲归顺是真心的,在这一点上,他与大哥的看法不一致,因为在父亲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未了,那就是姬家军惨案。
而宋允修下令彻查此事,正好成全了父亲的心思。
父亲一直跟他说,先帝败了,对于卫家来说可能是件坏事,但对于成国的万千百姓来说却是件好事。
他承认这一点,至少从宋允修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的确将百姓放在了心上,只是他的手段太过残忍,可是乱世用重典,他手段残忍本也无可厚非。
而且,他是最没有资格说别人残忍的人,他本就残忍。
可是宋允修不该一再用一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强逼着阿樱留下。
所以,他很愤怒,还不得不压抑着这种愤怒。
宋景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急不徐的说了一个字:“是。”
“难道你不知道一旦让阿樱得到度魂秘术,去救她的娘亲,她会遭到反噬,很有可能她会死,她会灰飞烟灭?”
“朕知道。”
“那你还要当着阿樱的面,非逼我交出锁心钥,你只是想让阿樱恨我?再借此拆散我和她?”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卫元极气的眼眶都发红了。
“是。”
“你真是太卑鄙了,明明知道我和阿樱两情相悦,还非要横插一脚?”
“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朕不知道,朕也不会在乎,长清是朕的妻子,横插一脚的人是你!”
卫元极一下子顿住了,他用力的握了一下拳头,冷声道:“如果你真的把阿樱当成你的妻子,就不会让她痛苦,更不会让阿樱去送死。”
“让长清痛苦的不是朕,而是你。”他冷幽幽的笑了一声:“你将锁心钥交给朕,朕不会让长清去送死。”
他拳头握的更紧,只握的发酸,冷哼道:“你想的倒美,说到底是你自己想要得到元家的宝藏和度魂秘术。”
“朕身为皇帝,想要得到宝藏为民造福何错之有,何况长清她对这笔宝藏并没有兴趣,她只是想得到度魂秘术罢了。”
“不要把你自己说的如此伟大,你就不想得到度魂秘术?”
“想。”
卫元极冷笑连连:“你终于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是你自己想据为已有,却偏要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
宋景年声音里蕴了阴冷的凌厉:“朕是皇帝,现在还能允许你用这样大不敬的口气跟朕说话,是看在你救过长清的面子上,否则,朕就算诛灭了你卫家,也是一句话的事。”
“你威胁我?”
“朕不需要威胁谁,朕只是想让你知道自己的斤两!朕要得到元家的宝藏和度魂秘术,绝不仅仅是朕的私欲,朕是为了成国的天下,成国的黎民百姓!”
“天下……呵呵……还黎民百姓,就算如你所说,宝藏是为了造福于民,那度魂秘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