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仁摇头哭道:“不是镇国公,是兰贵妃的父亲尉迟有仁。”
太后怒的猛地一拍桌子:“他算哪门子的国丈!”
“可是皇上的人说航儿冲撞了国丈。”秦立仁哭着,膝前了几步,哀哀磕求,“太后,求您赶紧救救航儿,他落到皇上的手里哪还能有个好,方儿跟随陵王出征,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臣身边只有航儿啊……”
太后冷哼道:“皇帝益发的昏聩了,皇后还好好的坐镇后宫,他这是要给尉迟兰嫣腾挪地方了吗?”
秦立仁掩了哭泣,眼珠儿一转又道:“若果真如此,那就好了。”
太后听了,顿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皇帝现在依靠的就是卫家,如果让卫家和皇帝离了心,单凭厉相他们掀不起多大风浪。
可是卫家对皇帝忠心耿耿,上次皇帝一脚踹在安楠的心窝,都不能令卫元则和皇帝生了嫌隙。
忽然,她眼珠儿一转,脑子里灵光一闪。
卫元则不行,那卫元极呢,这可是个胆大妄为,无君无国的刺头。
在他的眼里想来没有什么忠君之念,如果成功的引起他和皇上之间难以缓和的矛盾,那皇上很有可能会失去卫家这颗大树。
想着,她默默的半眯上了眼睛,手指捻着佛珠,也不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迷蒙在檀香轻烟中阴暗不明的脸,在思量着什么。
秦立仁见太后突然不说话了,心里变得七上八下起来,因为闹出了沈遥是赢国人的事,他来时就很心虚,当初,太后因为沈遥是姬家人,并不十分看好他,是他一力在太后面前举荐沈遥,才让他的官位越升越高,只到坐上了太师之位,后来,他还自甘居于沈遥之下,成为他的心腹。
没想到,他当初力挺的人竟然是别有用心的赢国人,这几日,他一直称病在家不敢见太后,若不是出了秦航的事,他到现在也没勇气来见太后。
他偷偷觑了太后一眼,只见她的脸色不甚好,心里更加发慌,浑身冒起了冷汗,也不敢轻易再说话。
过了好半晌,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带着犀利的锋芒看了一眼秦立仁:“想当初,若非你,哀家也不能重用沈遥,如今人人都在议论沈遥是赢国人,让哀家陷入很被动的境地,不然,皇上怎么有胆量敢拿了秦航!”
秦立仁听了,吓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臣当初也是瞎了眼睛,才相信了沈遥的花言巧语,可是谁能料想姬南城会收养一个赢国人做义子啊?”
太后冷笑道:“依你之言,你还很无辜喽?”
“不,臣不敢,臣有罪,臣愿领任何责罚,只求太后伸手救一救航儿。”
太后叹息了一声,垂眸道:“如今哀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秦立仁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心拔凉拔凉,失声哭道:“难道太后眼睁睁的看着航儿凭白受了这份冤屈么?这分明是尉迟兰嫣那个妖妃施的阴谋诡计,意在除掉太后你的娘家人啊!”
太后又看了他一眼,情绪难明道:“你说的哀家何尝不知,你先退下吧,哀家自有主张。”
“太后……”
“好了,你若再耽搁一刻钟,航儿就会多一份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的性子,为了那个妖妃,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臣谢太后恩典,谢太后恩典……”
秦立仁终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感激涕零的磕头谢恩。
太后坐凤辇到御书房时,皇帝正在和卫元则谈论政事。
卫元则一见太后进来,立刻上前行礼,太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冷的问道:“卫元则,安楠的身体养得怎么样了?”
“安楠的身体已经大好。”
“既然身体大好,明儿就把她送进宫来吧。”
“这……”
“你府上就快办喜事了,难道要让安楠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厉醒成亲?”
“……”
卫元则脸色一变,心里涌起一股无言以对的失意。
这一阵子安楠都住在秀云山庄,可是他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政事繁忙,还有婚期在即,他根本忙得抽不开身,若不是洛樱时常去陪伴,安楠过了那阵子新鲜劲,早闹着要离开了。
太后是安楠的母亲,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没办法拒绝。
这时,皇上迎了上来,行礼道:“儿子见过母后。”
正要为卫元则说两句话,太后却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哀家是你的母后,哀家问你,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皇帝你可知道这何意?”
皇帝愣了愣,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太后对他这样的讥讽喝斥,很快就镇定下来,态度颇为恭敬道:“父皇在世时,一直教诲儿臣,人身立于世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个孝字,所以我成国才会以孝治国。”
太后冷笑道:“哀家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儿子不敢忘。”
“好一个不敢忘,哀家再问你,当初尉迟兰嫣的表弟当街抢了吏部侍郎郭松龄的孙媳妇不说,还逞凶打死了他的亲孙儿,你是怎么处治的,如今秦航无意冲撞了尉迟兰嫣的父亲,你就立马拿了人。”说着,眼睛就红了,悲伤里夹杂着愤怒,声音带着哽咽道,“皇帝啊,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偏心也不能偏到这个份上,你命人拿下秦航不就是冲着哀家这个母后来的吗?”
“儿子不敢。”
“你还什么不敢的,你若真不敢,就立刻给哀家放了秦航!”
面对太后的咄咄逼人,皇帝心里憋着得火气就要爆炸了,他正待发怒,立于他身后的卫元则微不可察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忍耐,毕竟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至少在表面上还要做足孝字。
皇帝深呼吸一口气,强将怒气压了下去,冷森森的从牙齿缝里咬出一句话道:“母后,儿子命人拿下秦航,不仅仅是因为他冲撞了嫣儿的父亲,还因为他悄悄用几块糖哄了一个小乞丐,让他去给沈遥送信,幸好,那封信被朕的人劫了下来。”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卫元则。
卫元则会意,默默的从袖笼里掏出一纸信笺,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于太后面前,太后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信上就三个字:祥云庵。
怎么这么巧,她前脚刚得到若铃的消息,后脚皇帝这里就搜到了这封信,这字迹她认得,的确是秦航的,难道他想通知沈遥去祥云庵杀人灭口?
她忽然觉得一阵心惊,她才找到芳铃,连面都未见着,怎么能让她被沈遥杀了?
瞧着太后脸色难堪的样子,皇帝嘴唇勾起一抹阴森的得意冷笑:“母后,秦航已经交待,他的人马在祥云庵发现了赵铮的嫡妻躲藏在那里,他自己为了避嫌不敢轻易再接近沈遥,所以才悄悄让一个小乞丐去沈遥所在的茶楼送信,若沈遥真是赢国人,那秦航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母后,你还认为儿子不该将他拿下吗?”
“……”太后拿住信纸的手微有些发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很是难看,愣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不阴不阳的笑,不置可否的扬一扬手中的信纸道:“这信来得好巧,皇上你是故意想引哀家去祥云庵吧?”
“母后认为儿子是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吧,反正儿子再怎么解释,母后也不会相信儿子的,不过母后,儿子也要问你一句,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弄清沈遥的身份,还任由他在我成国的朝堂上兴风作浪?”
“……”
太后阴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皇上又道:“元极,事情紧急,你赶紧先去祥云庵一趟,省得走漏了风声,被他沈遥捷足先登了。”
卫元则正要告退,太后冷声道:“慢着,哀家随你一起去,哀家倒在看看他沈遥究竟是何方神圣。”停顿一下,又道,“再说祥云庵离秀云山庄不远,哀家正好顺便亲自将安楠接回宫中。”
“微臣遵旨。”
卫元则弓身施礼。
本来计划并不是这样,因为这样做太过明显,也太过刻意,太后可是个人精,她岂能看不出来,所以未必会上钩,可是后来不知洛樱从哪里打探来消息,逸慧师太竟然是太后的故人,宋懿如的亲姨母马若铃。
所以,他们改变了原先计划,采取了最快也最直接的方法,因为就算没有沈遥,太后也有很大的可能去见逸慧师太。
太后说完,又看向皇帝道:“皇上,你就算不看在安楠是你亲妹妹的份上,也请你看在卫元则的份上,待安楠回宫,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难看:“母后多虑了,儿子怎么会为难自己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