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刚刚那个秦书呆还嫌我烤的肉太老,被那个猥琐大叔打了一顿,我就说好吃嘛!”
“再好吃,也没有我家阿樱烤的好吃。”卫元极立刻反驳,一口就将一串鹿肉吞了,又白了白卫元则,对着云安楠道,“安楠,大哥他是哄你呢,若他真觉得好吃,怎么只吃那么一小……”
“吃你的吧!”洛樱见他要挑事,连忙又拿了一串鹿肉塞住了他的嘴。
“哎呀,阿樱,你想烫死爷爷啊!”卫元极被烫的立刻拿下了鹿肉。
“哈哈……”云安楠将碟子往桌上一放,拍起手来笑道,“活该,你个臭小子也就该让樱妹妹来教训你。”
卫元极还要再说什么,洛樱却盯了他一眼,他脸色顿时变得比阳光下的花儿还要好看:“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才不会和你一个小女子计较。”说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卫元则看着他这样,心头涌起一阵愁思,如果洛樱是真心帮卫家,有她管束元极自然是好事,可如果她是宋亦欢的人,那他接近元极就是别有居心,而卫元极现在显然被洛樱迷惑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
愁虑间,又听洛樱道:“卫元极,我们出去吃吧,这样一直冷落客人也不好。”
“走,阿樱。”卫元极高兴的就要牵洛樱的手,洛樱往后一让,已经牵起了云安楠的手,“云姐姐,卫世子,你们也一起出去吧!”
于是,大家又一起朝书房外走去,卫元极又顺便让张嬷嬷去了酒窖拿了三大坛好酒,他自己左右手各提了一坛,卫元则提了一坛。
“哈哈……元极哥,我说你躲哪儿去了,原来是拿美酒去了,来来来,我平生最爱吃酒……”
洛庭尹看到酒顿时高兴起来,赶紧迎了过去,就要接过卫元极手里的酒坛。
“去去去……”卫元极手一挥,“你个黄毛小子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平生最爱吃酒,我叫你五姐罚你写字,看你手抖不抖。”
洛庭尹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气的扁了扁嘴,卫元极哈哈笑道:“不过,如果你叫我姐夫,多少都喝得!”
洛庭尹复又开心起来,正要狗腿的叫上个几十遍,洛樱清清嗓子哼了一声:“好了,庭尹,今天难得一回,多少都喝得。”
“哈哈,多谢五姐,这姐夫也不用叫喽。”洛庭尹得意洋洋的接过了卫元极手里的一坛酒,高声道,“来,大哥,二哥,郑兄,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
卫元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唉——
这什么世道,女人也敢爬到男人的头顶了,他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不过,如果阿樱愿意爬,一辈子女上男下也可以。
女上男下?
什么样的姿势。
忽然,他的脸上荡起一层红晕,下意识的,转眸觑了一眼洛樱。
“好,不醉不归!”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打破了卫元极的心猿意马。
“樱妹妹,咱们两个也不醉不归。”云安楠见大家如此豪阔,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洛樱还没有回答,卫元则立刻反对道:“不行,安楠,你身体还未好全,不宜饮酒。”
“啊?”云安楠满脸失望。
“是啊,云姐姐,卫世子言之有理。”洛樱一起相劝,“你的身体才最为重要。”
云安楠撅起了小嘴,竖起一根食指:“一碗就一碗嘛!”
洛樱为难的看看她,她又求助的看向卫元则,卫元则笑道:“那就一小杯吧。”
“还是我元则哥哥好。”云安楠心里只觉得甜甜的,将头幸福的依偎在卫元则的胳膊上。
这一幕,厉晧看了,甚觉刺心。
大家一起喝酒,喝到高兴时,便划起了拳,喝到一半,洛樱怕云安楠馋酒,就带着她去看晚霞。
厉晧也不知怎么回事,回回都输,酒就像白开水一样,一碗接着一碗的往肚子里灌,灌到最后,大脑也昏沉了,猛地一拍桌子,伸手指着卫元则,眼睛里看着他时都重了影。
打了一个酒嗝,醉意薰薰道:“卫元则,卫世子……你……你分明是我的妹……夫,为……为什么还要勾……勾……砰!”
话未说完,人就往桌上栽倒下去,竟自睡着了。
众人立时舒了一口气。
他这边刚睡倒了,那边“啪”的一声,秦书呆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他酒量向来不甚好,几碗下肚便醉了,只见他忽然站了起来,嘴里喷着酒气,忽然唱了起来。
“江水沛沛兮,舟楫败兮,我王废兮,趣归薄兮,薄亦大兮……”
郑西霸听了默默点头,竟也跟着哼了起来。
唱着,突然又仰天哈哈大笑了一声,竟笑出了眼泪,大声高呼道:“古有夏杰荒淫无道,今有我成国皇帝残暴不仁,视……唔……”
洛庭尹连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嘴里也带了几分酒气:“唉呀,我的这位二哥向来都缺根筋,一喝醉了就胡说八道,卫大哥莫要见怪才是。”
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卫元则可是皇帝的人,就算是醉话,这话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秦书呆焉有命在。
早知不该让秦书呆喝酒了,一旦他喝醉了总是会说出一些要掉脑袋的话。
“三弟,你走开,我……我有话要问卫世子……”
秦书呆猛地一挥,洛庭尹本来亦有醉意,脚步不稳,被他大力一挥,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卫元极坐在他身边,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元极哥,你赶紧让二哥闭嘴。”洛庭尹又不知他要说出什么论调,还要请卫元极阻止,就听到卫元则淡淡的声音响起,“你让他问。”
“好,我问你……”秦书呆脚底不稳,晃晃悠悠,说话时,酒气横飞,“你为何如此效忠那个昏君?”
“……”
卫元极微微一愣,想不到这秦天赐竟然和他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罢了,既然大哥要听,随他去问吧,反正,大哥也不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不会因为他这一袭大逆不道的醉话真拿他怎么样。
洛庭尹立刻抹了一把汗,这秦书呆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啊!都说他是鬼见愁,要他说喝醉了的秦书呆才是鬼见愁,逮谁怼谁,连性命都不顾。
上一次,在洛府怒声质问沈遥,若不是济怀王,还不知是个什么了局,今日又跑到秀云庄来质问卫元则。
郑西霸也是吓了一大跳,他虽为草寇盲流之人,心中却早已对朝廷不满,只是他并没有勇气敢如此质问卫元则,听秦书呆如此问,他反倒有些心生佩服。
卫元则脸上除了微带着酒后的红润,并没有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淡声道:“皇帝励精图治,一心想做个好皇帝……”
“哈哈哈……”秦书呆半点面子也不给,当即打断,“身为皇帝,不顾百姓死活,任万千灾民在城外流离失所,若不是有陵王殿下在,那些万千灾民就要冻死饿死,你还敢说他励精图治,当真是笑话!”
不要看他醉了,说起话来,甚是顺溜。
“如今太后垂帘听政,皇上也是身不由已。”卫元极依旧很平静。
“好一个身不由已啊!”显然,秦书呆并不赞同卫元则的话,“我再问你,良臣和忠臣有区别吗?”
卫元则想了想,慢声道:“唐有魏征对太宗皇帝说,‘臣幸得奉事陛下,愿使臣为良臣,勿为忠臣。’”
“……”
“上曰:‘忠,良有异乎?”
“……”
“对曰:‘稷、契、皋陶,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龙逄、比干,面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
秦书呆愣了一下,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问道:“你既知这道理,为何甘愿为忠臣,而非良臣乎?”
卫元则摇头一笑:“皇上若真如你所说,你已人头落地也。”
“你此话何意?”
“你还记得半年前你在花市街一小酒馆,喝醉了大放厥词说太后牝鸡司晨,皇帝昏庸无能被禁卫军带走时,是谁仗义执言救了你?”
“……”
秦书呆愣了愣,虽然醉着,却模模糊糊记得那时是一个身着华服,器宇不凡的公子救得他。
“是皇上。”
“……”
秦书呆彻底愣住了,张着大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那里答不上来。
原来,他……竟然是皇上。
“元则哥哥,你快去看啊,那晚霞好漂亮啊!”云安楠红着一张小脸,兴奋的跑了过来,拉着卫元则的手就走。
“这么好看,那我也去看看!”
想到洛樱还在那里看晚霞,此刻大哥去了,她岂不是要落了单,卫元极衣服一掸,抢在卫元则和云安楠的前头就跑了。
郑西霸朝着卫元极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心生几许向往,如果此刻,他还能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丫头坐在田埂上看晚霞该有多好。
只是,再也不可能了,他与她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想着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洛庭尹跳起来,伸手就往秦书呆的头上一拍:“二哥,你找死啊!幸亏卫大哥不是那个沈大王八蛋,否则你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处于呆怔和尴尬之中的秦书呆才回过神来,摸摸头,嘀咕一句:“我倒错看了他,错看了……”
“说的什么醉话,什么错不错看的。”洛庭尹不明所以。
郑西霸灌了一口酒,叹道:“秦兄弟说的倒未必是醉话,他只是说了我不敢说的真话。”
“难道郑兄也觉得二哥说的话对?”
“对与不对,我不敢下定论,反正我只知道百姓过得凄凉,还是莲月教好。”说着,郑西霸目光一闪,趁机游说道,“洛兄弟,要不要加入莲月教……”
洛庭尹立刻捂上耳朵,打断他道:“郑兄千万别提,老子打死也不入那个什么鬼莲月教。”
一个大哥在耳边念叨不说,如今又来一个郑西霸,着实让人受不了。
郑西霸悻悻的闭上嘴巴,又灌了一口酒,叹息道:“人各有志,唉——”说着,端起手里的酒碗,“来,干了这碗里的酒大家也好下山了。”
三人复又喝起酒来。
到晚上,大家都下山了,而云夫人出门时扭伤了脚未曾上得了山,只派了一个小厮前来回禀,说脚伤稍有好转就赶过来。
洛樱原准备和洛庭尹一起下山回府,怎耐云安楠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最后见她坚持要走,竟然哭了。
洛樱不得已,答应陪她一晚,云安楠方才高兴起来。
到了晚上,月明星稀,洛樱哄睡了云安楠,自己却睡不着,便出了屋,走到庭院的廊下看月亮。
忽然,长廊那头有个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