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嘶吼,他根本不会说话。
突然,光影一闪,一道凌厉的光直朝着兽人的背后袭来,洛樱定眼一看,原来是十二追了过来,她嘴里发出凄厉的一声叫喊:“十二,不要——”
十二愣了一下,想要收回剑已经迟了,手中长剑刺进了兽人的后胸,鲜红的血液沿着剑锋缓缓流出,滴落在本就污脏到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兽皮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手一松,洛樱从他的手中掉落,跌趴在地上,十二赶紧跑过来扶起了她。
“姑娘,你怎么样了?”他关切的问她。
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抬着头愣愣的盯着兽人,兽人狂乱的又吼了一声,然后带着背上长剑,朝着小树林奔去。
“不,你不要走,你还没要告诉我你是谁……”
洛樱忽然惊醒过来,她压根感受不到身上摔的有任何疼痛,一把挥开十二,起身就朝着兽人奔跑的方向狂追而去。
“姑娘——”十二不明所以,呼唤一声,追上洛樱。
裳儿和竹娟两个被震的小发昏,刚从地上爬起,又看见洛樱朝着密林追去,二人正欲一起去追,又看到十一躺在地上,嘴角溢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竹娟,你留下来照顾十一,我去追!”
这就样,洛樱一路追去,哪里还能见到兽人半点踪迹,只看到林间有滴落的血迹,和掉落下来沾血的长剑,顺着血迹再往前追就是护城河。
河水潺潺,烟波浩荡。
洛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呆呆的望着河水,仿佛陷入迷怔之中,忽然,从嘴里喷出一大口腥甜的血来,两眼一抹黑,直直的朝着河水栽了过去,被十二一把拉住。
……
洛府
洛樱从早上出去一直未归,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又未见有宫里有任何消息传来,洛熙平,张氏,周姨娘人等心中惶惶不安,还有洛玥,洛熙光人等,一心期盼着洛樱得罪了兰贵妃,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白嬷嬷也是担忧不已,一直待在世安苑等消息。
兰亭苑只剩洛玥和红棱,因为这次是带着任务回来的,所以除了红棱,洛玥没有再要任何丫头服侍,洛熙平本也无心管她,自然想不到为她添置丫头。
昨天红棱从洛熙平那里回来后,和洛玥一言不和斗了气,这一次,洛玥破天慌的主动示好,红棱顺着台阶也就下了,两个人言归于好。
洛玥知道洛熙平连中饭也没心思吃,便忍着对洛熙平的厌恶,准备好杏仁茶,肉粥和几样糕点想要去书房给洛熙平送吃的,再顺便安慰安慰他。
带着红棱一起,快要走到书房时,就看见德顺一阵风的朝着书房奔去,老远的就开始喊了起来。
“回来了,老爷,五姑娘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洛熙平就好像得到了什么惊天消息一样,乍然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朝屋外飞奔而去。
这一次,他之所以如此紧张,就是害怕洛樱入宫会不会和花家旧案有关,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洛府生死存亡的大事。
“樱丫头,人呢?”
德顺哭丧着脸道:“五……五姑娘受伤昏了过去,人是被裳儿和竹娟两个抬回来的,这会子人刚进府门口,马上要回世安苑了。”
“这还了得!”
洛熙平惊恐万状,及至跑到院子外,忽然撞到一个温软的娇躯,两个人同时“呀”的一声呼痛,洛玥的头顶正好撞到了洛熙平的下巴。
一个痛的龇牙咧嘴的揉下巴,一个痛的皱着五官揉着头顶。
“父亲,对不起,是玥儿不小心……”洛玥边揉边柔顺乖巧的跑上来道歉。
这样紧要的关头,洛熙平眼睛里哪有她,迈开大步急急的朝着世安苑奔去,洛玥故作一副焦心的样子,跟着洛熙平一起去了世安苑。
世安苑忙乱一片,几乎围了一屋子的人,张氏和白嬷嬷连忙帮裳儿和竹娟将洛樱扶到床上,洛玥紧跟着跑进来,凑上前看了一眼洛樱。
瞧洛樱面色苍白,唇带血渍的模样好像伤的不清,她眼中难掩幸灾乐祸的神色,心想着这个洛樱怎么不立刻死了。
别人见到洛玥还罢了,洛沁一见到洛玥,眼睛就恨不能喷出了火来,忍不住出言讥讽,把洛玥气的眼泪汪汪的低头啜泣。
心情烦燥的洛熙平连同周姨娘一起狠狠斥责了洛沁一顿,然后看了一眼洛樱,便叫了竹娟出来问话。
竹娟并不知道洛樱为什么会追那个长得像野兽一样的人,在回来的路上,十二就叮嘱过了,在姑娘清醒之前,回府后,这件事暂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所以她只能说是遇到刺客袭击,不仅受了伤,马也死了。
不是在皇宫受的罚,洛熙平心里顿感轻松了一大截,又问洛樱去皇宫兰贵妃跟她说了什么,竹娟只说兰贵妃娘娘有喜,皇帝大为愉悦,重重赏了洛樱。
这一听,洛熙平心里又轻松了一大截,不过没有亲耳听洛樱说兰贵妃宣召她所为何事,他还是心绪难平,一直在世安苑待到太医来。
所幸,洛樱所受伤的不算太严重,但一时半会恐也醒不过来,洛熙平只能带着一颗惴惴之心重新回到了书房。
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书房内狻猊香炉燃着瑞烟袅袅,一阵阵暖香萦绕,吸入鼻端如坠春日花丛之中,沁人肺腑,让人心生融融暖意。
此刻,他心里虽然还是担忧,却没有刚才的心急火燎了,怎么说洛樱受了封赏,总是一件好事。
心情一放松,便觉得腹中饥饿,恰此时,洛玥又重新带着红棱过来了,洛玥听太医说洛樱没事,心中失望之极。
她忍着满腔憋愤,肿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温柔道:“父亲,五姐姐总算没事了,你为她担心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玥儿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
说着,她从红棱手里接过食盒,然后命红棱去外间等着,身体不着痕迹的擦香炉而过,如弱柳般迈着动人的婀娜步态盈盈走了过去,又道:“刚刚玥儿来就是给父亲送吃的,谁知发生了五姐姐的事,玥儿见她没事,方放心回来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父亲您赶紧尝尝,玥儿怕变了味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哭泣过的沙哑,听在人的耳朵里,既温柔可怜,又摩挲人心,洛熙平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忽然又想起方才温香软玉扑在怀间的感觉,心里竟又荡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来。
他声音喑哑道:“玥儿,你有心了,刚刚有没有撞疼了你?”
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和暧昧的语气,洛玥胸口又犯起了一阵恶心,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其温软的笑,弱弱的摇了摇头道:“玥儿不疼,刚刚玥儿无意冲撞父亲,还请父亲原谅。”
他用上扬的语调唉了一声,笑道:“玥儿,如今你果真跟我生分了,这也值得你这样陪着小心求原谅。”
又是一阵暖香飘来,深深的吸进鼻子里,突感觉浑身一阵燥热,口内发干,脑子也跟着有些昏沉,他不由的抬手按了按额头两侧
洛玥担忧道:“父亲,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头有些发涨。”
“红棱,你还不过来给父亲揉揉。”洛玥回头冲着外间一唤,一双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幽暗,说完,又回过头对着洛熙平柔声道,“父亲,红棱按揉手法甚好,让她给你揉揉。”
“嗯。”洛熙平的眼睛变得迷醉。
红棱冷着一张俏脸,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给洛熙平按了一会儿,洛玥便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出来时,身体又擦香炉而过。
屋内暖香更盛,就连红棱也感到一股异乎寻常的燥热,刚刚,她没有在意,此刻发觉有些不对,想要逃走,却被洛熙平一把握住了手腕,顺势拉向自己的怀里。
红棱身子一软,跌入他的怀抱,一股属于男人的滚烫之气立刻包裹了她,她想要逃走,身子却酥软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害怕,她全身沁出汗来,浸透小衣,浸染中衣,一直湿到了外衣,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她抬起胳膊肘愤力的往洛熙平胸膛口撞去。
洛熙平吃痛的一把放开了她,她迈开脚步就想要朝外逃去,刚跑两步,两腿一软就摔倒地,洛熙平咒骂一声:“他娘的,这该死的贱婢还挺凶!”
骂完,他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红棱吃痛,两手护住头发,很快便被洛熙平拖拽到了暖榻上。
“刺啦——”
衣服撕裂,秦山压顶。
她逃无而逃。
折腾了大半夜,屋内香气终于散尽,红棱从剧烈的疼痛中惊醒,虽然药气没了,可是她全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虽恨不能手刃了洛熙平,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洛熙平折腾完了,兴致也就没,从暖榻上拿起红棱破碎的衣服掷到她的身上,冷声道:“你可以滚了!”
红棱屈辱的捧着衣服,从暖榻上跌滚下来,坐在地上胡乱的将衣服穿了起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朝着屋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钻心似的疼,她死死的咬住牙齿,艰难的拖着两腿走着。
走到屋外,一阵冷风灌来,吹得她浑身一个哆嗦,她忍不住抱紧自己的双臂,哆嗦的却越加厉害了。
没有了。
她曾经拼死守护的东西没有了。
想哭,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怎么怀着怎样的屈辱和愤恨走回了兰亭苑,深更半夜,兰亭苑静的可怕,就像一座荒无人烟的古墓。
她手指颤颤想要推开那道门,杀了门里面的人,手刚触到门,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红棱,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映入眼帘的是洛玥无比惊愕且天真无辜的脸。
红棱抬手过去就想狠狠的扇她一个大巴掌,因为力气没有恢复,扇到半空就被洛玥握住了,她眨巴着盈着水光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她:“红棱,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以下犯上?”
若不是这个该死的贱婢昨儿顶撞她,她未必会这么快动手,她就是想让她得个教训,省得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红棱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洛玥,你好卑鄙,分明是你在香里下了药,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不……我没有,红棱……”洛玥一手握住红棱的手腕,一手摇晃着,极力辩解道,“我怎么会这样做……”
红棱愤怒的打断:“洛玥,不要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好恨,恨我不该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了你。”
如果不是她现在功力没有恢复,她早就一掌打死她了。
“红棱,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一定是洛熙平下得药,对,一定是他!”
红棱冷笑道:“我并没有说是洛熙平,怎么你就知道了?”
“……”
“洛玥,你下流至极,龌龊至极。”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洛玥立刻变化了一张脸,从小白兔一下子跳跃成一条毒蛇,她狠狠的扼住她的手腕,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个贱婢而已,也敢顶撞你的主子,告诉你,这都是轻的了。”
“难道你就不怕我武功恢复杀了你?”
“呵呵……我好怕哦,我真得好怕哦……哈哈,可是你敢吗,你可知道你杀了我,拿不回锁心钥我圣姑师父会如何处治你吗?”
“……”
“你不要忘了,你的小妹还在圣姑的手上呢。”说完,洛玥狠狠的将一甩,松开了红棱。
原来羞愤交加的红棱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整个人都要瘫软了。
洛玥阴呵呵的笑道:“所以,你只能跟我合作,既然你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就不在乎再多成几次。”顿一下,唇边笑纹更深,眼睛里充满着鄙夷之色,“像你这做粉头戏子出身的人,媚功最好,多几次总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不是吗?”
“你——”
红棱怒气填胸,说不出来话。
洛玥下巴一扬,凶狠道:“永远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才是主子,而你只是个奴才!”
“我……”
“嗯?”
“奴……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的,“知道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沉重而略显拖沓的脚步声,洛玥惊了一下,听声音应该是白嬷嬷回来了,她急忙着冲着红棱冷喝道:“还不快滚!”
红棱忍气吞声的退了下去,洛玥又重新打开门,双目红肿的迎了出去:“白嬷嬷,你回来了?”
白嬷嬷惊的一跳:“玥小姐,你怎么还没睡?”
洛玥跨步走出了屋子,上前搀扶住了白嬷嬷,眼神中带着关切:“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五姐姐怎么样了?”
白嬷嬷满脸的疲惫之色,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表小姐终于醒过来了。”
“……哦,五姐姐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脸上一副宽慰的样子,心里却恨的滴血。
“瞧瞧你,把眼睛都熬坏了,明儿熬抠了眼睛都是奴婢的罪过,奴婢就这服侍你睡下。”
洛玥推辞道:“嬷嬷你是上了年纪的人,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你赶紧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五姐姐没事就可以安心入睡了。”
白嬷嬷听了感激涕零的回去睡了,只是熬过了睡觉的时间,她反而睡不着了,心里一直在思量着洛玥到底是个什么人的样。
今日表小姐被宣召入宫,洛玥对表小姐的担忧和关心,她看在眼睛里真真的,还有,为了听到表小姐的消息,她苦苦熬到现在都没有睡觉,难道这全都是假的吗?
想着,耳朵里忽然传来哗啦一阵水声,她又是一惊,这大半夜的谁还在玩水,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外衣,趿着棉鞋,顺着水声走去,原来是红棱的房间。
她嘀咕一句:“这丫头在干什么呢?”
碰了碰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轻轻将门推开,卷起一阵冷风吹动屋内暗色帷幕乱摇乱晃。
烛火摇曳中,她就看到屋正中摆放着一个大浴桶,蒸蒸热气袅袅升腾,她赶紧返身关紧了屋门。
“红棱,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洗什么澡?”
红棱刚打好了水坐进了浴桶里,一见她来,吓得身子往浴桶里一缩:“我……我做了噩梦,惊的一身的汗,就……就想洗个澡。”
白嬷嬷疑疑惑惑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就算出再多的汗,也不能在大半夜洗澡啊,这大冷的冬天,莫不要冻出病来。”
“不,嬷嬷,你不要过来,我素习身子强壮,不……不要紧的……”
“红棱啊,你到底怎么了,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白嬷嬷感觉她语气不对,走上前,就着烛火看去,就看到红棱裸露在水外的肌肤上遍布着伤痕。
她是过来人,一眼明白了,她急道:“你这丫头,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虽然一直对红棱有防备,可她拥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一路与红棱相处,还算不错,如今见她这样,心起怜悯。
“白……白嬷嬷……”红棱终于忍不住满心的委屈和屈辱,眼睛里涌出滚烫的泪,声音颤抖的哭道,“我……我……我已经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