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何出此言?”面对着连老爹的怒气,连清也只是微微一怔,下一子就镇定下来,他笑了笑,“按着时间算,这两天才开始报榜,儿子自己个儿都不清楚结果,爹爹您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连老爹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瞪连清两眼,“你眼里就知道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你自打回家之后除了窝在家里守着她还做了什么?怕是连书都没好好读吧?”
“爹,您到底哪来的消息?若是您没其他的事,儿子还要去做事——”他回来之后有温书,每天都读,刘妈妈在,其实他搭的上手的事情很少,可这些,连清觉得没必要和自己的爹说。
而且,他说了连老爹也不会信。
更何况,他对自家老爹送来的这个消息没有半点的信任度,他揉揉眉,“爹,你回屋歇着去吧,儿子还有事要忙。”
“你给我站下,你到是说说,这次你落了榜,以后又该如何?”连老爹拦下连清,语重心长的劝着,“如今你们可是都分出去的,你又是个没做过事的,不如,你再把田地啥的都交给爹,家里有你一口吃的,你也好专心去温书准备明年的考试——爹是为你好,你别不听。”
“不用了,儿子自己能养活得起娘子和儿子。”在连老爹黑着脸的神情下,连清微微一笑,“若是真的落了榜,大不了,儿子继续回镇上坐馆去。”
“不成,我不同意。你得专心读书。”连老爹的话却是直接让连清皱了眉头,他扭头,正色看向连老爹,“爹,儿子不小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就不劳您再帮儿子操这份心了。儿子送爹爹回屋。”
“你早晚会后悔的。”连老爹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后头,连清摇摇头,眉头略皱了皱,一展即逝,他转身进了屋,看到靠在炕上的伏秋莲眸光灼灼的望着他,不禁微微一笑,“是不是刚才吵到你了?还不到用饭的时辰,你再睡一会。”
“我不累,而且,不许你转移话题。”伏秋莲瞪他一眼,就知道唬弄自己是吧,美眸微转,她嗔怪的看连清一眼,“我把你和爹爹的话都听到了,爹的话是怎么回事,为何说你落榜?”
“爹说他这几天一直在镇上各处打探,没看到来咱们镇上报榜,所以——”连清笑了笑,想了下,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娘子,若是为夫真的落了榜,你会不会嫌弃为夫?”
“相公说的哪里话,只要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落不落榜我才不在意呢。”伏秋莲俏皮的吐吐舌,嘻嘻笑,“落榜了也好啊,省得我他日要后悔。”
“后悔?”连清满腔的疑惑,扬扬眉,“后悔什么?”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啊。”伏秋莲的话唤来连清哈哈笑,笑罢,他指了伏秋莲摇头,“你倒是敢想,封侯,为夫可是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我的相公呢,肯定是天下最好的。他们不用你,那是他们没那个眼光。”伏秋莲微扬了下巴,双眸咕噜噜转,带着狡黠,眉梢眼底尽是神彩飞扬,看的连清刚才的那最后一丝忐忑也瞬间散去,他伸手握住伏秋莲的手,“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等到你和咱们的辰哥儿出了满月,咱们就搬离这里。”
“搬到哪去,是镇上么?”伏秋莲眉眼一闪,笑容愈发璀璨,“相公也想着搬去镇上么?”
没有接她的话,对于到底是不是搬去镇上,连清一笑而过,却笑着看向伏秋莲,“怎么,娘子也想要搬去镇上?也对,镇上离着岳父家近些,娘子可以随时回家看看的。”
“才不是这样的,虽然这也是一个理由,不过,我有更重要的理由的。”伏秋莲对着连清摇头,在他略带诧异的眼神里,她扳了手指对着连清一笑,“我早就想过了,咱们搬去镇上,你去教馆也好,开个铺子也好,总是比这样咱们两个都闲在家里强的。咱们家本就没什么积蓄,如今又多了这个小的,哪里不要花费嚼用?赚一点是一点,夫君到时侯可不许嫌弃铺子赚的少就是。”
连清紧紧握住伏秋莲的手,眸光幽深,若夜晚的星海,深不见底,“娘子,多谢你。”
“这么说,夫君是同意我的想法了?”要知道这个想法可是在伏秋莲重生在这个世界,认命的待了一个月后,知道自己估计是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后,迅速调整心态,了解连家整个状态后,心里隐隐生起的想法——即能赚钱养家,还能很是顺利的离这些极品般的亲戚家人远一些。
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伏秋莲并不只是想想,她倒是想马上实行来着,可这肚子越挺越大,然后,这一拖就到了现在,如今,一听连清的话,伏秋莲立马觉得机会来了。
而且,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的。
不管连清落榜与否,她都会在出了月子之后另寻发展。最起码,要和连家这一家子人离的远远的才成。
“我这里还有一百两左右的银子,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去找铺子,咱们寻些便宜点的地段,应该足够了——”连清的话听的伏秋莲一怔,她一下子拦下连清,“等等,我好像你走时只给了你一百两的银两,还有二两的碎银吧,难道,你那三天只花了二两银子?”住宿吃饭,来回车费,打赏店小二,难道都不用花银子的?
“我住的是便宜的客栈,一晚才十几文钱呢,三天都在考场里,娘子你又帮我烙了不少的饼,哪里要另外花用?”
“所以,这二两的银子你也没花用完?”待得看到连清点头,伏秋莲捂捂额头,不禁又气又心疼,“傻相公,你那么省做什么?那饼吃着不冷么,考场里不是有吃食卖,你就不会买碗肉汤喝?”
“我,我觉得还好啊。”
“……”
伏秋莲拍拍额头,一脸的无奈,决定结束这个话题,“相公可别为着爹爹的话气馁,爹爹也只是自己猜测嘛,说不定明个儿便会有报榜的到家呢。”
“放心吧,你家相公我没那么脆弱。不就是落个榜么,胜败乃兵家常事。”连清说着话,眉一扬,眸底尽是自信,“你相公我心里清楚的很,考试看的不仅仅只是个人实力,还有运气,以及各种综合考量,天时地利人和可是缺一不可,若是运气差,你纵有满腹经纶,可该落榜的还是一样要落榜的。难道就因为这落了榜,便得心灰意冷,或是不活了不成?”
连清的这话听的伏秋莲心头暗赞,果然不是个迂腐的,同时心里也放下了一颗心,只笑着点头道,“相公读的书多,懂的道理也比我多,相公说的自然是对的。我啊,可是全指望着相公给我作主呢。”
“娘子就哄我吧。”
夫妻两人说笑一番,彼此放下了心思,外头,刘妈妈满脸带笑的走进来,“姑娘,姑爷,该用晚饭了,姑爷您是在外头用?”
“不必,我和娘子就在这里一块用就好。”连清的话换来伏秋莲鸡啄米般的点头,“妈妈,就让他在这里用,让他也吃一回半点味道都没有的吃食,看看他能不能吃的下。”
“姑娘,那是专门给你吃的,不是给姑爷吃的。”刘妈妈瞪伏秋莲,又笑着看向连清,“姑爷别听姑娘的,她啊,老是说老奴煮的汤没味道,菜连点盐都不放,可是天天嚷着说要不吃呢。”
“妈妈做什么不放些盐,是家里没有盐了吗?”连清皱了下眉,若真是这样,倒是个问题,不过,他想了下看向伏秋莲,“娘子不用担心,明个儿我去镇上找几位同窗看看,想法子买些盐来就是。”
这个时代的盐是定量的,谁若是私下贩盐,被抓到那可是砍头的大罪!所以,一般私下贩的盐,卖出去得的可都是暴利。当然,这种暴利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这就是舍和得。
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种带着几分赌徒心态了。被抓到,那就是一个死。可若是侥幸赚了一笔,若是懂重取舍,及时收山,那么,全家的吃喝不就有了?
听着连清的话,屋子里两个女人都扑吃笑了起来,连清回神,有些疑惑的看向两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伏秋莲身上,“娘子?”
“我的好姑爷,哪里是家里没了盐,是姑娘如今正在月子里,吃不得咸,又怕哥儿没奶喝,老奴只好天天炖猪蹄汤,鲫鱼汤的喝,姑娘才说喝腻呢,可哪里敢换别的?”刘妈妈满脸挪愈的笑,换来连清极是不自然的笑了下,可他瞬间就有了决定,“原来是我弄错了,即是这样,那妈妈日后就把我的饭菜和娘子的做一起,无需再另做了。”
诶,诶诶?
伏秋莲瞪大了美眸,“相公?”这意思是在和她说,他要和自己同甘共苦,所以,她吃的什么,他也吃什么。
是这个意思么?
自己没有会错意,自作多情吧?
“以后我和娘子吃一样的,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连清的话虽然温和,可却透着股子平静之下的不容置疑,伏秋莲眉眼弯起来,“相公你真好。”
刘妈妈倒是高兴,可高兴过后又摇了头,“这哪里合得?姑爷可不许惯着姑娘,她啊,就是任性了点,姑娘再忍忍,出了月子老奴煮你爱吃的东西吃。”说到最后,刘妈妈语气已全是宠溺,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暗自翻个白眼,这真真是不知是谁最惯着伏秋莲来着。
“无碍的,妈妈就按我说的做吧。”
连清这样说,伏秋莲也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点头,刘妈妈倒是气乐了,合着,她做坏人了是吧?冲着两人哼哼两声,“成,我这就去端过来。”
伏秋莲嘟嘟嘴,“妈妈生气了呢。”
“她哪生会生你的气?要生也是生我的气才对。”和刘妈妈相处这段时间,连清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若是说谁最没有原则的疼宠自家娘子,刘妈妈绝对算一个!
和伏秋莲一块用了饭,伏秋莲坏笑的看着连清,“相公用的可好?”
连清哪里不知晓她的心思?冲着她挑了下眉,一笑,“为夫觉得还好啊,只是有些淡了点,不过也没什么,我口味本就偏清淡。以后我就陪娘子这般吃食。”
“……好吧。”
她本来是想着取得连清的同情,顺便,说服刘妈妈,给她在吃食里稍微加那么一点点味道,结果好了,连清要陪着自己吃,不过,有个人陪着一块受苦。
伏秋莲总算得到了些安慰,也没那么沮丧了,辰哥儿醒了,嘴一扁就是哭,伏秋莲伸手捏捏他小脸蛋,翻个白眼,“臭小子,就知道哭哦。你可要记着,你娘我为了你可是吃了好些苦哦。”
刘妈妈伸手拍开她的手,“姑娘你又欺负哥儿。”小心的把辰哥儿抱在怀里哄着,一看是尿布湿了,手脚麻利的换下干净的,把湿的丢在旁边的盆里,又在怀里哄了两下,辰哥儿哭声减小,最后消失,估计是睡够了,睁了水汪汪的大眼来回转着,小嘴一咂巴一咂巴的,伏秋莲看的心里软成了一团,“妈妈,你把他给我,我来抱抱。”
“可许再欺负哥儿啊。还小呢,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刘妈妈边把辰哥儿轻轻的放到伏秋莲怀里,边瞪她,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之前的吃食上,“不是老奴说你,哪里有你这样当娘子的,那些吃食妈妈可都是为你好,你要是没奶,岂不是要饿着哥儿?你到好,还要拉着姑爷一块吃,真是胡闹。”
“妈妈,是相公说要陪我的。”
“他说要陪你就让他陪啊,你怎么这么个死心眼?”瞅着外头没人,刘妈妈伸手指戳在伏秋莲脑门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样,“妈妈素日教你的都当成了耳旁风不成?这男人的话哪里能听的?他们嘴里说着是,不一定心里怎么想呢。”
“我又没让他跟着我一起嘛。”伏秋莲头缩了下,把怀里的辰哥儿当挡箭牌,“妈妈,你轻点,别吓到辰哥儿。”
“你啊,我的傻姑娘。”刘妈妈叹口气,怎么就教不会呢,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你怎么就不多想想呢,姑爷这会觉得你好,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好的,若是日后他嫌了你,如今的这般行为可就都成了错。”
“我才不怕呢,有妈妈护着我嘛。”
“你啊,妈妈能护你一辈子?”刘妈妈嘴里说着,可看着伏秋莲小女儿状的样子,哪里还舍得再说什么重话?
连清说到做到,说和伏秋莲一块吃,自打那以后,可就真的是每顿都吃和伏秋莲同样的饭菜,伏秋莲吃了一个月,觉得自己嘴里都能淡出只鸟来,可连清却是吃的面不改色。
第三十一天,伏秋莲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一迭声的喊,“妈妈,帮我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洗澡,对,我还要洗头发。”这么些天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一想到这些伏秋莲就觉得自己全身发痒——
身上发霉,头发成稻草了吧?
这可是三十天啊。
整整的三十天。
事实上第十五天时伏秋莲就忍不住了,可惜,她的决定被刘妈妈义不容辞的,用着铁血手段给坚决镇压。
为了防止伏秋莲备着自己偷偷洗澡,洗头发,她甚至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盆,浴桶!而且,刘妈妈不烧多余的热水,伏秋莲用冷水洗澡?除非她想死!
全身痒,头发她都不敢闻。
连青也劝,甚至周氏也过来劝,说什么都是这样,女人做月子一定要好生保养之类,伏秋莲听的眼前一排排的乌鸦飞过去,她甚至想问周氏,那你们生下孩子之后立马干活的,也是好生保养?
可想想,她还是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周氏毕竟是为她好。
还有刘妈妈,她叹口气,她倒是想坚持来着,可惜,刘妈妈直接给她来了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的,就那么的坐在自己身边抹眼泪儿……
哭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得,她想好了,以后啊,这坚决要把院子砌的大一些。哪怕是为了刘妈妈呢。也得把屋子弄多一些——
她做小动作也容易些啊。
可不像是现在,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是打个喷嚏呢,也都在刘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太没隐私感了!
“姑娘,今个儿只能洗澡,可不能洗头发啊。”刘妈妈笑盈盈的走进来,手里拿了伏秋莲换洗的衣裳,帕子皂豆胰子等物都备的齐齐的,“头发可是要等四十天后才能洗的,不然,会得头疼病的。”
伏秋莲深吸口气,再睁眼,很是郑重的看向刘妈妈,“妈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而且,我和你说过,我是医生,我不会害自己,所以,今个儿这头发,我是一定要洗的。”再不洗,她哪里还能见人?
眼看着刘妈妈一怔的当,伏秋莲赶紧闪身走人,再待下去刘妈妈说不得又要哭给她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把头发洗的香香的,伏秋莲也没敢在水里泡太久,起身换了身衣裳,顿时就觉得一身的神清气爽。
果然是洗个澡舒服多了啊。
看着床里侧的辰哥儿胖呼呼的小脸,她忍不住在小家伙脸蛋上亲了一口,看看,你娘我为了你,硬是忍这么些天没洗澡,她觉得这些天自己肯定发臭了。
三五两下的把头发擦好,她坐在窗边晒太阳,窗子虚掩,外头日光正好,伏秋莲就咪了下眼,一脸的惬意——能洗澡,能晒太阳,这样的日子真好。
刘妈妈默默的走过来,手里是干净的棉布巾子,拿起伏秋莲的头发仔细的擦了起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多说了,可还是忍不住唠叨着,“姑娘的身子如今可是正虚着,不能在这里吹太久的风,而且,这头发可得仔细着擦干才是。”
“刚才是我太急了些,妈妈别怪我。”伏秋莲看着刘妈妈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的责怪?刘妈妈的确是一心为了自己好,而且,她也是按着如今的状态来照顾自己的,和自己的观念以及理念有区别也是在所难免,可她还是郑重的对着刘妈妈道,“妈妈,你以后要信我,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嗯。老奴晓得了。姑娘别怪老奴多嘴就好。”刘妈妈心里暗自一叹,姑娘大了,主意越来越正,也罢,她只要看护好姑娘和哥儿就好,只要姑娘开开心心的,她做什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