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阿婆走在送葬队伍前面,她一路走一路撒着用白纸剪成的小花,没有鞭炮的鸣声,只有哀乐的奏响。锣鼓手们吹吹打打走在她的后面,过了曲岭河就到了段家庄墓地。段大伯带着民勇开挖长长的墓坑,一锨锨泥土堆成了小山,一个大墓坑很快就挖成了。段保长和甲长带着乡兵往坑底铺上干净的木板和稻草,木板铺完之后,又往里面撒了白石灰铺上竹席。民勇们把死者抬起一一放了进去,他们头朝南,脚朝北。段保长又和甲长把一块长长的黑布蒙在他们身上,最后用草席盖住。老阿婆一声:“我的孩子们啊,阿婆给你们送行了。”就哭倒地上。段大伯带着民勇们跪了下去,他们对着死者拜了几拜。段保长双手抓起一把土往里撒去,保甲们开始一锨一锨的封土。过不了多久,一个小山似的坟墓包出现在大家眼前。封了土,段大伯把一块写有段家庄二十一勇士的方形木牌子插到坟头前。
乡亲们看了死者最后一眼回庄。就在他们过了曲岭河没多久,一个身影从半山腰的小石子闪了出来。他象一只猫穿过茶林,快步跑到刚刚封土的新坟前。
他绕着新坟头转了三圈,然后双手合十拜了几拜。他拣起三根树枝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说着:“阿豆腐,阿二牛二个兄弟,你们千万可别睡在里面哪。哥哥我在这里给你们祈祷许愿了。上天护佑你们平平安安,活着回来。”这说话的正是阿棍,自从阿豆腐和阿二牛参加了抗倭民勇团。他似乎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又担心又害怕,每天提心吊胆,睡不好吃不香。他闲来无事溜到后山想打只野兔解馋,在小屋里睡了一觉没想琐呐声把他给惊醒了。
看到这么多人走了来,他甚是惊奇。看到哭声,看到白幡,看到升起的烟雾他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一下死了这么多人,那阿二牛他们是不是平安回来了他也不敢确定。他在坟前坐了一会,又望了望插在前面的牌子,也不认识上面的字,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写的是什么。他摇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曲岭河对面的村落,又望了望半山腰的小石屋不确定自已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他望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语道:“还是回石屋吧,那里面还有我的二只野兔和野鸡呢。”他说着话转身向半山腰的小石屋快步跑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进了屋,把地上的几只野兔和野鸡装入布袋子。他望了一眼新坟头,转念一想,还不如把鸡火烤了和那些死者分享,也表达一下我的敬意。想到这里,他背着布袋很快回到新坟前,他放下袋子用手挖开一个土洞。上面用小石子磊着,下面堆着柴,跑到河边用湿泥把鸡包住然后架在上面进行烧烤。天色渐渐黑了下去。阿棍坐在那里吃着美味烧鸡,鸡骨头吐的满地都是。就在他啃吃着鸡大腿的时候,一个人影站在了他身后。阿棍没有察觉,吃完鸡腿。他抹了一下嘴巴就要站起,一扭头吓的啊呀一声叫趴在地上连叫:
“鬼来了,有鬼——”喊着爬起来就要跑。身后这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手里提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香炉和一柱香还有一些水果。看到阿棍吓的魂不附体,来人哈哈一阵大笑。放下手里的竹篓道:
“给我站住,往哪里跑?我不是鬼,我是人,你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听到喊声,已跑出老远的阿棍站住脚根慢慢回过头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来人是段王氏。他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走了过来。到了段王氏面前他哎哟了二声:
“你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鬼来了呢?干么把自已穿成这样子,蓝的,红的,绿的都比白的好嘛。”段王氏听了瞪了他一眼:“现在我只能穿白衣服了,以后在也不能穿红裙子。”阿棍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那为啥?白的可不好啊。”段王氏道:“不好也得穿,我男人死了,我不穿白的能行吗?我要给他守孝。”阿棍哦了一声,望了望新坟:“这里真埋着你的丈夫文杧啊?哎哟,这人的命咋这样薄呢?说走就走了。”段王氏看了一眼地上的柴灰用脚踢了一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了?这么多鸡骨头?”阿棍搓了一下手:“饿了,就烧了一只野鸡祭拜一下勇士,没别的意思。”段王氏看了他一眼没在说话:“人家死了,你又过来装好人。这个地方是你能过来的吗?他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他们是勇士,你是一个无赖,不要在这里玷污了他们的英气,快走。”说着跪倒地上,从竹篓里掏出香柱和香炉,水果。她把香炉摆好放上土把柱香插在上面,拿起水果摆在香炉前面。做好这一切,段王氏对着坟头磕了几个头,又一下哭开了:
“我的为夫啊?你怎么抛下为妻不管了呀?这教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啊。”站在一边的阿棍听了走了过来,底着头,垂着手。段王氏哭了一会抹了一下泪水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没走?”阿棍鼻子哼哼二下,眼泪也流了下来,他边擦泪水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