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听着背后卫韫慢慢深长下去的呼吸声, 紧绷着的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她呆呆看着面前的火堆, 整个人是懵的。
她刚才在想什么。
十五岁的时候或许不懂,然而她早已经成婚甚至生子,她清楚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居然是对着一个少年人, 产生了欲念。
她坐在火边, 突然庆幸身边没有什么人, 也庆幸卫家家风端正, 卫韫虽然十五岁, 但其实什么都不懂。
如果懂得了,那该有多难堪。
她是他嫂子, 她知道卫韫对卫珺的感情,如果卫韫察觉她方才那份欲念, 该有多恶心这个人。
而且不谈卫韫如何看待她, 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无论怎么说,卫韫……都只是个少年人啊。
楚瑜慢慢冷静下来, 抬手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疼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她终于冷静下来。
她想,自己或许的确是该找个人的, 哪怕像长公主一样, 收几个面首也好, 总不至于沦落到如今, 对着个十五岁的少年思春。
楚瑜向来坦荡面对这些人伦敦常,她当年想要顾楚生,她就去要,从来没有半分遮掩过。她不觉得这件事可耻,可耻的只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产生接近一个人的想法,居然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就算是顾楚生,也比卫韫让她容易接受些。
哪怕顾楚生如今也只是十七岁,但顾楚生……
楚瑜皱起眉头来,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顾楚生不会让她觉得,这是个孩子?
她拨弄着火堆,认真思索着,想了片刻她大致明白些。
或许她和卫韫相遇开始,她就觉得卫韫是弟弟,她因为卫韫是卫珺的弟弟从而关爱他,所以卫韫不管几岁,对于她而言,都是弟弟。
想明白这一点,楚瑜收敛了心神。她扭头看了一眼草堆睡着的少年。
他真的长得太好看了些,风流却不失英气,既有着文人那份俊朗清隽,又带着武将特有那份坚毅,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天然融合,好不突兀。
这样好看的人,大楚找不出第二个来。
所以,也怪不得她吧?
楚瑜心里莫名有了几分骄傲,卫韫如此优秀,一时所惑,也是正常。
楚瑜心里纠结了半夜,终于理顺了自己的思绪,这时候卫韫准时醒了过来,同她道:“嫂嫂,你睡一会儿吧,我守夜。”
楚瑜应了声,自己去睡了。
睡到第二天,天亮起来,楚瑜又去林子里猎了些食物,打了水回来。两人藏在林子里,没敢贸然楚瑜,楚瑜同卫韫吃过东西后,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卫韫的情况不太好,他的伤口许多都开始化脓,最主要的还是腿上的伤势,他的腿已经完全无法行走。
楚瑜不敢碰他,她看着卫韫的腿,皱着眉头,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
她想问他疼不疼,然而又觉得,这话问出来就是徒劳,哪里有不疼的呢?
她紧抿着唇,拿出药来再给他上了一遍,终于道:“我带你去沙城,找到大夫,先把腿医好了,我们再做后面的打算。”
北狄的大型城池多是不同部落控制,大多用来商贸,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人,哪怕是在战时,对于反战的部落来说,他们两个大楚人出现在城池里,也不会过多为难。
而沙城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大城。
楚瑜将水囊装满,带上了许多果子,又去村子里悄悄偷了一些干粮和衣服回来,背着卫韫开始往沙城走去。
一开始还是平原,绿草茵茵,再往前走,草木越来越稀疏,走着走着,就到了沙漠里。
白天沙漠温度高,卫韫就将身上的斗篷撑开,盖在楚瑜头上。
楚瑜正被太阳晒得头晕,突然感觉有东西遮在上方,她回过头去,就看见卫韫撑着自己的斗篷。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愧疚、担忧、自责、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瑜被那目光看得心跳了几分,有些别扭扭过头去,低声说了句:“谢谢啊。”
卫韫没说话,他靠在她肩上,学着她的口吻,小声道:“谢谢啊。”
等到夜里,两人找到了水源,楚瑜去捡了干枯的植物,打了水,和卫韫在一旁吃着干粮。
她有些累,说不出话来,等吃完之后,她靠着火堆睡下来,同他道:“你守上半夜,柴在你旁边,不够往里面加。等下半夜叫我,我睡一会儿。”
卫韫“嗯”了一声,想了想,他拍了拍自己身边道:“你睡我身边来。”
楚瑜也没多想,她脑袋沉得不行,提着包袱到了卫韫旁边,当做枕头靠在脑袋下,蜷缩着就睡了过去。
卫韫靠着小土堆,看着睡在旁边的人,没一会儿,听见呼吸声响起来,他看她蜷缩在自己身边,解了自己外面的袍子,轻轻盖了上去。
盖上去后,楚瑜无意识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他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他抬起手,放在楚瑜的头上。
楚瑜的头发很软,睡着的时候,终于才能忽视她平日那份沉稳,仔细端详她独属于少女那份娇俏艳丽。
有些人初看艳丽,后面却是慢慢归于平淡。然而有些人,第一次看觉得普通,后面却是越看越好看。
卫韫轻轻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回想起第一次见楚瑜,那姑娘身着嫁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看他。
那时候他就觉得她好看,然而越相处,却越觉得,这个人美丽得让人心惊。
永远看不够,永远想陪伴。
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却总是做不到,这个人像一棵大树,一座高山,所有人都想依靠他,却唯独这个姑娘,一次又一次,当着他的依靠。
他的手顿在她头顶,看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头,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瑜……”
他小声念出她名字,不指望她应答,甚至害怕她听见。等念完之后,他居然觉得有那么几分小小的欢喜涌在心头。
只是念她的名字,竟就能有这样酸涩又欣喜的心情。
楚瑜一夜睡得很沉,等第二天太阳升起,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身前那个人。
她裹着对方身上的袍子,那人穿着她偷来的湛蓝色布衣,头发散披在身后,替她挡住了前方的阳光,将她护在身后。
楚瑜一瞬间居然就没动,她就这么静静看着那人挡在自己前方,明明不是什么华衣美冠,也不是坐于高堂庙宇,可她就觉得,光是这个背影,这个人就好看得令人心动。
她静静看着,好久后,才从刚刚醒来那份悸动里回神。
她甩了甩头,撑着自己起身来,赶忙将衣服批回卫韫身上道:“你怎么没叫我?就这么守了一夜,你身子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