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扶了扶肩上的包袱,拾步迈过金銮殿的门槛,骤然,身后传来一声沉冷的声音:“慢着!”
是锦弦。
蔚景脚步一滞,一脚已经在门槛外,一脚还在门槛内。
强自敛了心神,才缓缓回过头。
高座上,锦弦轻勾着唇角,“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那画像朕还没有看不是吗?钶”
隔得有些远,看不到他眸中神色,只看到他胸前金丝彩线绣成的巨龙张牙舞爪,蔚景怔了怔。
方才她将画像举在头顶上举得那样辛苦,众人讨论那副画像讨论得那样激烈,也不见他说要看画像,现在尘埃落定,突然又要看了,所谓何意?
众臣也没有想到帝王会有此一举,凌澜跟鹜颜亦是,两人快速对视了一眼,叶炫眉心微微一拧,所有人都看向蔚景明。
蔚景心下忐忑,面上却平静如常,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款款往回走,边走边自袖中掏出那张宣纸。
一直走到方才所站的位子停下,她躬身,双手恭敬地将画像举过头顶。
锦弦看了一眼边上手执拂尘的赵贤,赵贤会意,连忙上前,将宣纸接过,呈给他。
锦弦凤眸深深看着蔚景,好一会儿,才垂目看向手中画像。
静。
偌大的金銮殿声息全无。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帝王,帝王许久没有吭声,一直垂目看着。
好半天,才抬起眼帘,缓缓开口:“难怪锦溪会如此肯定,朕,也觉得此人是凌澜!”
一句笃定之语如平地惊雷。
众人一震,蔚景愕然抬头。
叶炫脸色一变,凌澜瞳孔微微一敛,鹜颜看向凌澜。
锦溪同样震惊。
方才她也看过那画像,说白,只要细看,就一定知道那不是凌澜,她不相信她明察秋毫的皇兄会看不出来。
这个女人都要走了,又临时让她回来,还如此说,难道是为了帮她这个妹妹?
毕竟此事因她而起,而且她还说得那么肯定,什么项上人头都出来了,所以,她皇兄现在给她找台阶下?
这般想着,心里方才的阴霾尽扫,她忙不迭补了一句:“本来就像凌澜嘛!”
蔚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鹜颜对天发誓,此人只是鹜颜的哥哥,绝非凌澜,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画师鉴定一下,若鹜颜所言有半句是假,鹜颜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蔚景说得恳切,也说得坚定。
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
众人都纷纷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毕竟画像方才大家都看过,是不是凌澜大家心知肚明。
可天子说是,又有谁敢说不是。
“你的意思是朕的眼光有问题,连画师都不及?”锦弦沉声逼问,一双凤眸微眯,似笑非笑。
心里真的很想愤然说是,却终是被强制压抑了下来,蔚景终于明白,皇权至上的朝代,就是位居庙堂之上者指鹿为马的朝代。
蔚景攥了攥手心,耐着性子道:“鹜颜不是这个意思!鹜颜只是觉得皇上一向圣明,定然不会冤枉了鹜颜去!”
“圣明?”锦弦低低笑,似是对这个词很是受用:“好一张伶牙俐齿!”
可下一瞬,又骤然笑容一敛,冷声道:“你是说朕冤枉你了?”
“鹜颜不敢!”蔚景颔首。
见她如此,锦弦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收回,再次垂眼看向手中画像。
殿中又一时寂下。
凌澜轻抿着薄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偶尔眸光凝起的瞬间,有寒芒一闪即逝。
众人看着帝王,叶炫跟鹜颜都看着凌澜。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锦弦才抬起眼,将手中画像交于边上的赵贤,然后目光凌厉一扫全场,才徐徐开口。
“朕知道大家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不错,画像上的人的确只有三分像凌澜,但,朕为何会怀疑,是因为有两个原因,第一,这张画像年代已久,毕竟,当时他们还小,谁也不能保证,人长大后就不长变吧?一个人跟小时候的长相变了七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凌澜的确有个同伙是女人。大家还记得灵源山上吗?当时窃取兵器地图的就是一个女人,那次,朕只差一点就将她揪出来了,终究他们太过狡猾,被其侥幸逃脱。所以,这一次,朕不得不多个心眼,换句话说,不得不防!”
锦弦一边说,一边掠了一眼叶炫,叶炫脸色微微一白。
“皇上的意思,鹜颜是那个女人?”蔚景一脸惊错。
心头狂跳,虽早已见识这个男人的阴险狡诈,却终究低估了他。
皇权在握,便可以颠倒黑白。
因凌澜跟鹜颜所站的位子是在她左右两侧的后边一点,所以,她看不到此时二人脸上的表情,她也不能回头去看。
强自镇定,她暗暗思忖着自己该有的反应。
是应该表现惊错吧?
“皇上就凭这些,就说鹜颜是那个女人?”她又惊乱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不是!朕方才也说了,只是怀疑,并不是肯定,毕竟奸人太过狡猾,朕也是慎重起见!放心,朕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好人,也决不会冤枉一个坏人,朕会彻查此事,到时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话落,便扬手示意殿中侍卫上前,蔚景一看急了,大声质问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皇上就要这样将鹜颜关押吗?”
见几个侍卫七手八脚上前,众人也惊了,没想到帝王竟如此武断。
叶炫盯着凌澜,凌澜紧紧抿着薄唇,朝服袍袖下的大手攥握成拳,鹜颜微微拧眉,垂下眼。
当双臂被侍卫抓住,蔚景忽然冷笑起来:“原来这就是皇上的为君之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假惺惺在宫门口设置登闻鼓,说什么任何人,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有冤情,便可直接击鼓鸣冤。都是假的,都是做给百姓看的吗?鹜颜现在这样就是击登闻鼓、告御状的下场吗?鹜颜一直深信皇上是明君,看来鹜颜错了,这世上从来都是官官相护、君臣一气,是鹜颜痴了,是鹜颜自不量力,鹜颜不该告御状,不该告相爷。”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整个人似乎一下子颓然了下来。
众人唏嘘,在震惊于女子大胆的同时,不免也生出几分叹息。
忽然有一个人撩袍一跪。
众人一看,是刚刚站起不久的右相夜逐寒,也是这个女子的丈夫,哦,不,曾经的丈夫。
“皇上一向圣明,微臣不想因为微臣的家事影响了皇上的清誉,鹜颜这样想,保不准天下百姓也这样想,所以,此事还是慎重为好!要不,微臣先将鹜颜带回府,待皇上彻查此事后,要收押要赦免,再做决断?”
夜逐寒抱拳,对着锦弦恭敬道。
众人纷纷点头,此法甚好,既然右相出面,自是保证鹜颜的人跑不了,而如此退一步,也不影响帝王彻查。
两全其美。
锦弦眸色晦暗,看了夜逐寒一眼,抬臂朝几个侍卫扬了扬手,侍卫松了蔚景,退了下去。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帝王是同意了夜逐寒的建议,让其将这个已然修掉的妻子先待回府的时候,又蓦地听到这个帝王道:“朕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在朕御驾亲征的前不久,凌澜的那个女同伙曾偷袭朕在灵源山上的秘密武器放置点,没有得逞,还被朕的兵士用暗器伤了其背。毕竟距今一月时间都不到,就算痊愈,也一定留有疤痕,叶炫,去检查一下鹜颜的背上有没有伤?”
此言一出,所有人惊错。
只不过每个人惊错的点不一样。
众人惊错的是,帝王让一个女人在金銮殿上当着众人的面验背?
蔚景惊错的是,难道那日在殷大夫家后院经历过的噩梦,还要经历一次?
凌澜惊错的是,让他的女人当着一堆男人的面验背?而且只有他清楚地知道,虽然锦弦说被暗器所伤的那个人是铃铛,但是,蔚景的背那日也被那帮人用匕首划开过。
鹜颜跟叶炫惊错的,除了让一个女人当众验背外,锦弦竟然叫的是他,让他一个禁卫统领给一个女人验背。
现场气氛瞬间沉了下来,叶炫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朕说的话叶统领没有听到吗?”
锦弦转眸,冷冷瞥向叶炫,语气明显带着不耐。
随着帝王一起,所有人全都朝叶炫看过来,包括凌澜,包括鹜颜,包括当事人蔚景。
叶炫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大手紧紧握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面,骨节发白,半响,朝锦弦颔首闷声道:“皇上,男女授受不亲,让属下验背,恐有不便。”
锦弦还未吭声,已有一人先他一步附和道:“是啊,皇上,让叶统领一个大男人做这事儿的确不妥,而且金銮殿是议论国事的庄严之地,在这里给一个女子验背,实在不妥。”
说话之人是左相夜逐曦。
确切的说,是鹜颜。
她是怕凌澜一冲动说出什么错话来,干脆主动。
而且,让叶炫去验,也有点......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个榆木脑袋肯定以为蔚景是她。
鹜颜话音刚落,凌澜就出了声。
“二弟所言极是,请皇上三思,若是鹜颜身上真有伤,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大可不必非要在此时此刻此金銮殿之上当众验出。”
锦弦低低笑,眼梢轻轻一掠,扫过三人:“你们错了,既然是验,既然是找证据,就得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才行,如此一来,大家都可以作为见证,免得还以为朕做手脚,冤枉了谁。”
话落,再次看向叶炫,沉声道:“快去!”
“皇上!”
又有两人“噗通”跪了下来,三人异口同声。
是叶炫、夜逐曦、夜逐寒。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锦溪看到夜逐寒跟夜逐曦都跪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跪,可心里实在不想给那个女人求情,想了想,小手攥着衣襟,站在那里没有动。
锦弦缓缓转头,看向夜逐寒,一双凤眸深邃如潭,唇角一勾道:“看来,右相对这个已然下堂的弃妇还是有情的。”
“皇上所言极是!微臣当然对她有情,若没情,也定然不会不顾其风月楼出身,而将她娶为正室夫人;若没情,也不会在听到她跟别的男人有染的时候,那般生气,一怒之下一纸休书将其赶出门,所以,说白,就算她已跟微臣脱离夫妻关系,但微臣还是见不得她在这样的情况下,露背给众人看,请皇上能够体谅!”
夜逐寒一席话说得至情至真、至理至性。
在场不少人都为之动容,连蔚景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承认。
锦弦眸色越发深沉。
所有人都看着锦弦,等着这个帝王做最后的决断。
锦弦抿着薄唇,静默了半响,开口道:“朕也是人,自是体谅右相的苦心,但是,就是因为体谅,所以,才更应该当众验明,相信右相也不希望自己有情之人是个背叛自己,与奸人有染的坏女人吧?朕如此做,不仅仅是为了朕,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右相,更为了鹜颜她自己,右相可以清清楚楚知道,鹜颜她是与不是真的背叛,而对于鹜颜来说,有就是有,没有也可脱了干系,而且……”
锦弦顿了顿,漆黑如墨的凤眸中浮起一丝促狭:“朕记得,曾经在相府,右相不是也主动让鹜颜当众验身过吗?那时,验的地方还是胸口呢,此次只是背而已,右相无需这般紧张。”
锦弦说完,又朝叶炫扬袖:“去吧!”
蔚景皱眉,凌澜瞳孔一敛,眼梢先后左右一掠,眸光快速扫向站在两侧的众臣。
“皇上,朝堂之上,岂能给一女子验身?”
“是啊,皇上三思啊!”
“而且此女还是击登闻鼓告御状进宫的,恐悠悠之口难平啊!”
“皇上,要不宣一嬷嬷前来,带去偏殿验吧!”
忽然,众臣间,有不少人相继跪了下去。
蔚景怔了怔,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情景,粗略扫一眼下来,大概有一半人的样子。
锦弦的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朕吗?还是在威胁朕?”
森冷的声音从锦弦喉咙深处出来。
“微臣不敢!”众人自是否认。
寒凉目光一一扫过跪着的那些人,锦弦冷哼:“既然不敢就要懂得谨言慎行,你们现在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忤逆!这件事朕已决定,叶炫速速执行,尔等也莫要再言,否则一律以犯上之罪处置,而且,朕心意已决,也不是你们能说动的!”
锦弦语气冷硬,斩钉截铁,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众臣见帝王固执至此,纷纷摇头叹息,也不再多言。
夜逐寒垂着眉眼,长睫遮住眸中所有情绪,只能看到薄薄的唇边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见叶炫未动,锦弦又冷声道:“怎么?叶统领想抗旨不遵吗?”
叶炫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步伐沉重地朝蔚景缓缓走过来。
蔚景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
所有人都看着叶炫,叶炫看着蔚景,眸色纠结复杂。
鹜颜担忧地看了看凌澜,看到他的身子在薄颤,虽几不可察,可是她却看得真切。
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瞬就要冲出去一般。
鹜颜别过眼,清了清喉咙。
这厢,叶炫已经行至蔚景的身边。
确切的说,是行至了蔚景的身后。
鹜颜看到叶炫也颤,紧握在腰间长剑上的大手尤为明显,抖得厉害。
眸色一痛,鹜颜垂眸不看。
“得罪了!”
伴随着叶炫苍哑的声音落下,“唰”的一声,是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长剑如虹,银光闪过数下,又是“唰”的一声,长剑入回鞘中。
众人定睛再看,女子背上的布衣就被方方正正截下一块。
蔚景本能地抱着胳膊,见身前的衣服完好,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叶炫有心了。
不是将她的衣袍褪下,不是将她的衣袍划开,而是,仅仅,仅仅划空了她背上的那一小块。
一颗心慢慢放下,她微微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没有动。
随便剑收布落,女子细腻如白玉般的背就暴露在空气里,也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伤痕呢?
众人找,凌澜找,鹜颜找,连坐在高座上的帝王也拾步下来,踱到女子的身后,凝眸看过去。
没有。
如同上好的瓷器,未见一丝瑕疵。
更别说什么暗器留下的伤痕了。
“敢问皇上,现在能证明鹜颜的清白了吗?”蔚景冷声问。
心里再一次感激影君傲那厮,多亏他啸影山庄的什么疤痕灵的药,那厮说,绝对不会落疤,伤好痕消。
的确,一点不假,她自己照镜子看过,一丝痕迹都没有。
否则,今日就死定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凌澜,包括鹜颜,当然,也包括叶炫。
只有帝王面色不明,他在蔚景的身后缓缓踱着步子,忽然伸手抚向蔚景露在外面的背。
“皇上!”
又有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锦弦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循声望去,赫然还是方才那三人。
夜逐寒,夜逐曦,叶炫。
锦弦眯了眯眸,眸色转寒,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温热的指腹落下,带着薄茧的粗粝,蔚景一颤,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要避开。
众人更是倒抽一口凉气。
天。
一个帝王怎能在朝堂之上有如此轻佻之举?
“朕只是看看你有没有易容,”锦弦一边说,一边又上前一步,再次将手抚向蔚景的背。
这一次,蔚景没有避开,就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任他检查。
她没有易容,也不惧。
有两个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落在锦弦的手上,血色慢慢爬上眸眼。
锦弦的手指在蔚景的背上探了一会儿,未见任何异常后,这才转身离开,再次回到高座,一甩袍角,坐在龙椅上。
蔚景微微喘息,一颗高悬的心总算放下。
凌澜收了目光,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叶炫也回到自己的位子站定。
忽然,凌澜又起身站起,开始脱衣袍。
众人大惊,鹜颜变了脸色,蔚景也是骇然。
他在脱的是朝服。
在天子面前,在朝堂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朝服,算是什么意思?
天子同样变了脸色,看着他。
却见他先将身上的朝服脱了,接着又脱下中衣,末了,只着一袭里衣的他走到蔚景的身边,将自己脱下的中衣裹在蔚景的身上,将她的背盖住。
众人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蔚景自己也没有想到。
熟悉的气息就萦绕在面前,蔚景怔怔地看着男人俊美的容颜,看着他默然将她裹好后,又回去将自己的朝服穿在身上,然后,继续跪在他原来所跪的地方。
所有人都嗔目结舌。
鹜颜抿了抿唇,叶炫眸光微闪,帝王脸色越发晦暗。
“请问皇上,鹜颜现在可以走了吗?”
心绪大动间,蔚景轻拢着凌澜的中衣,对锦弦恭敬一鞠。
“自是......不能!”
轻飘飘的四字从锦弦薄薄的唇边逸出,所有人一震,蔚景愕然抬眸。
“为何?”
锦弦勾唇一笑:“你也不要紧张,朕没有说你就是奸人,朕还是那句话,因为对方真的太过狡诈,朕不得不小心谨慎,朕只是让你在宫里暂时住下,朕派人去查,一旦查得水落石出,朕定会放你离开。”
凌澜瞳孔一敛,鹜颜皱眉,叶炫眸中浮起忧色。
蔚景难以置信摇头:“皇上,你这是私自关押!”
“不!朕说过,你只是暂时在宫里住下,在真相未查出之前,朕一定会以宾客相待,而并不是囚禁关押。”
“皇上,此举不妥!”
夜逐寒再次出了声。
可锦弦却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声将他的话打断:“好了,休得再说,此事就到此为止,都已经过了午时了,难道你们想,这个早朝就没完没了地上到天黑吗?”
话落,噌然起身,拂袖往下走。
一边疾步而走,一边沉声吩咐左右:“将鹜颜姑娘请去碧水宫休息,退朝!”
然后,也不管不顾众人的反应,就快步离开了金銮殿。
不同于刚才,因为这一次锦弦用的是请字,所以几个禁卫上前也不敢造次,只是对着蔚景恭敬地做了一个请姿势。
蔚景环视了一圈殿内,她看到叶炫紧锁的眉心、鹜颜担忧的脸色,还有凌澜......
凌澜面无表情、却眸色猩红。
缓缓收了目光,她随禁卫一起拾步往外走。
“鹜颜,”身后传来男人黯哑的低唤。
是凌澜。
她也知道,是叫她。
脚步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下一瞬,她又继续往前走。
她不想让他难过,她也不想自己难过。
可没走几步,身后一阵衣袂簌簌,等她意识过来,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见他突然拦在前面,还用的是轻功飞过来,几个禁卫以为凌澜要做什么,纷纷戒备地喊他:“相爷!”
凌澜蹙眉,冷声道:“本相只是说一句话而已!”
几个禁卫有些为难,帝王不在,当然是请示自己的统领叶炫。
叶炫点点头表示首肯。
几个禁卫就各自后退了几步,给两人腾出空间。
凌澜与蔚景面对而站,彼此望进对方的眼。
蔚景淡然一笑:“我没事。”
凌澜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倾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看着他们两个交颈细语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女子闻言后满目震惊,而后,男人就直起了腰身,缓步退后。
禁卫上前,带着女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