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装死来得及吗?
“本来为师想着让你临行前抱个恙,换阿豹替你去......”陈子心虚地抬眼觑了觑养女,“可齐君已经叫人送了五千金过来,为师实在难以推脱......”
董晓悦听明白了,这是见钱眼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卖了。
也没人能替她,齐君的人过来时陈子现宝似地把她拉出来遛了遛,人家已经记住她长相了。
董晓悦早料到此行凶险,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凶险得如此风骚。她嘴里发干,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认命道:“你说吧,要杀的是谁?”
“楚国世子无咎。”陈子陪着小心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楚君为世子娉鲁君之女,齐鲁两国最近正不对付,齐君生怕鲁国借着联姻结下强援,便急赤白脸地要搞事。既然砸了重金下去,索性搞个大的。
他们的计划是设法让陈四娘充作侍女,混在送嫁的队伍中,到了楚国设法刺杀楚世子,让结亲变成结仇,陈四娘原本就是鲁国人,能说鲁国话,仅凭这一点就是无可替代的人选。
刺杀一国世子,即便陈四娘真是顶尖高手,也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是个营销骗局西贝货。
这道理董晓悦明白,陈子自然也明白,到底是从小拉扯大的,他对这个义女也不是毫无感情,眼睛里泪光闪闪,嘴上却继续忽悠:“四娘啊,此去千万多加小心,你自小聪慧过人,定能化险为夷......”
能不能你心里没点数吗?董晓悦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夫子多保重。”
“哦对了,为师还有一事托付,”陈子拍了拍脑门,“当年王子朝奉周之典籍奔楚,携了不少丰、镐两都的旧物,传说其中有一件名叫月母珠的秘宝,得之者可王天下,你反正要去楚国,就顺便找一找罢。”
陈四娘这一去凶多吉少,陈子压根没指望她成功,可身价万金的头牌出师不利,整个组织的声誉必然一蹶不振,以后也不能再打着流水刀的幌子虚抬价格。陈子估摸着接下去几年日子会很难过,便一不做二不休,尽量榨取陈四娘的剩余价值,又给齐君安利了一项超值服务,再加两千金就帮他寻找月母珠的下落。
董晓悦虱多不怕痒:“行吧。”
“哦对,还有一桩事,为师差点忘了......”陈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块布。
这还有完没完!
“你也知道,晋国大夫乐衍与为师交情甚笃,”陈子满嘴跑火车,“晋君无道,世子愚顽,公子子柔德行出众,只是那晋国不畜群公子,只能流落楚国,别图仕进,你反正要去楚国,替晋大夫带封书信给公子子柔。”
董晓悦没好气地接过来揣在怀里:“夫子还有什么吩咐?”
还真有。陈子捋了捋胡子,尴尬地笑道:“楚世子死后,楚国必定大乱,届时你趁乱悄悄混出楚国,顺便护送公子子柔回晋国,到了晋地会有乐衍的人接应你们。”
陈子一不做二不休,知道晋大夫野心勃勃图谋废立,便想方设法搭上他的线,以五千金的清仓甩卖价把陈四娘又卖了一次。
这回全交代完了,陈子回身从被褥下掏出一物:“为师叫人替你打了把好刀,打开看看罢。”
董晓悦抽刀出鞘,只见银灰色的刀身光华流转,真有几分流水的意思。以这个时代的生产技术来说,应该是下了血本。
“多谢夫子。”
陈子又塞了个沉甸甸的布包给她,哽咽着道:“三日后为师叫人送你去鲁国,这些金子你拿着,多吃点好的罢。”
三天一晃而过。
这天清晨,董晓悦揣着刀,提着包袱,坐上骡车,穿过茫茫山雾,向着鲁国进发。
到得鲁卫边境,董晓悦按计划和齐君的内应应接上了头。
齐君虽是冤大头,做事却很缜密,靠着鲁廷中的内应,董晓悦顺利以杂役的身份混了个送亲队的正式编制。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话说回来,燕王殿下这……董晓悦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也真是天赋异禀了……
不过梦境经常是对现实的扭曲、夸大甚至是补偿,俗话说缺啥补啥,照这么看来,真正的燕王殿下说不定……默默给他点个蜡……
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呢!董晓悦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扫到角落里,弯腰去捡那块遭受无妄之灾的铜镜。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突然“砰”一声被人推开。
董晓悦连忙直起腰,转过身。
来人是个二十郎当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衣,端着个铜盆,盆沿上搭了条布巾,娃娃脸看着有点面善,董晓悦略一想,记起这张脸在上个梦中见过一次,是世子无咎的侍卫,叫白什么来着的。
她正盘算着该怎么和他打招呼,那小青年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里的铜盆没拿住,乒铃乓啷哗啦啦,大半盆热水全翻在地上。
“师......师叔.......”青年结结巴巴地道,“您......您怎么醒了?”
董晓悦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燕王殿下这身体看着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和那小青年相差也不大,竟然已经差了辈分当了人家师叔,实在有些意外。
不过这年轻人有点冒冒失失的,大清早起床有什么不对吗?
有古怪......董晓悦忖了忖,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
“师叔可有哪里不适?”年轻人担心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您先坐下歇歇,小侄去禀报掌门!”
“等等......”董晓悦一开口就愣了愣,听到自己身体里发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感觉很奇妙——当然这也不是她身体就是了。梁玄的声音她是听过的,不过从内部听起来还是有些差别,也说不上来哪种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