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脸色有些不悦,“废话,难道夫人还会说谎不成?”
“夫人?”平南王道:“这事儿是定国公夫人说给您听的吧?”
“夫人才不会说,是老夫自己说的。”定国公摆摆手,“行了,你回去转告太子,他是皇上的骨肉,不必猜疑。”
平南王怔了一怔,“国公爷……”
定国公果然知道他为何事而来,只是,他如何知道呢?难道说,当年的事情真的这样错综复杂,让皇兄这个当事人都看不明白?
“若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就能解开一切疑惑了。”定国公怒道:“掀开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好的?你们是解开了疑惑,但是,却会让有些人想起那段往事痛不欲生。此事不要问了,结论就是这样,你回去告诉太子,若他心怀天下,老夫一定会辅助他登上帝位
。”
平南王这一次不止是意外了,甚至是愕然。
定国公已经不管朝中之事许久,就算太子真的亲临请他出山,他也未必愿意答应,怎地现在竟然主动提出?
他想再问,可定国公去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像赶苍蝇一般赶着他离去,“你快走吧,老夫忙着呢,别在这里妨碍老夫。”
“那好,小王告退。”平南王只得道。离开定国公府之后,平南王入宫见了冷君阳,把定国公的话告诉了冷君阳,冷君阳听了之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紧紧地蹙眉,“只是定国公或许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若是能去一趟三途河,亲自问
问母后,或许,事情才能清晰。”
平南王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担忧,君阳,其实你是谁的儿子都无所谓,因为,你确实是旌德皇嫂所生,至于淮安候,说真的,他也是先皇骨肉,你的身份追究起来,也是真真的皇家嫡子。”
“我想去找一下阿蓁。”冷君阳不是这样想,他希望能清楚整件事情。因为,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生根,就会迅速茁壮成长。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母后与淮安候之间有私情,但是如果是真的话,他至少也该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说,当年确实是母后愧对父皇,那么,他可以代替母后还这一笔债。
“你找阿蓁做什么?”平南王问道。
冷君阳道:“我希望她能为逍阳诊治一下,看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有没有可解的办法。”冷君阳把皇太后告知他的事情,说给了平南王知道。
“要不,你不要去,我去一趟。”平南王有些怜惜地看着他,“你现在不宜去找她,你们之间的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就不要再见面纠缠,这样对你对她都不好。”
冷君阳的神色微微苍白,平南王说的话句句在理,但是他的心却倏然地一痛。
“好!”
斜阳从半开的殿门透进来,一条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青石板地砖上,光线中浮着尘埃。
冷君阳便是笼罩在这样的斜阳里,他整个人都仿佛没了生气,像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脸上有透明的苍白,眼底漆黑,黑沉到底,几乎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平南王之前始终觉得,他与阿蓁的感情还不算深厚,现在分开虽然难过,但是也总胜过日后的伤害,日子有功,等感情丢淡了一些,一切都会好的。
所以,他建议冷君阳最好不要去骚扰阿蓁,让大家都彼此淡忘。
但是,现在看到冷君阳这样的神情,心中竟有一丝恐慌,或许,他是猜错了,阿蓁对君阳而言,或许真的很重要。
但是也不该会的啊,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短暂,感情也需要时间培养,现在他们应该属于激情阶段,等激情褪去,就会淡忘了。
他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冷君阳一眼,冷君阳坐在太师椅上,黄色的太子朝服绣着四爪真龙,袖口的金线刺绣被从殿门透进去的阳光照影得熠熠生辉。
但是,他整个人都是沉静得几乎死寂的,毫无表情地看着门口,似乎在看他,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没有人能明白,独孤蓁对冷君阳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在黑暗的海底。没有阳光,无法呼吸,身边只有刺骨的冰冷,残毒的杀戮,他长期征战,无论身心,都伤痕累累了。
独孤蓁就仿佛是一道阳光,穿透深深压抑的海水,在他头顶上亮起了一抹明媚的阳光,带给他温暖。但是,现在这一道阳光,已经在他头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