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还是个不要命的,眼前的事还不够他说的。
大概是以前,对于乾武帝的出身之迷,也一直想说来着。
但那时候只是暗下里流传着这些,并没有闹到明面上来,他这个御史也不好像个八婆一样,巴着这些事情。
这回可抓着机会,自不会放过。
说到激动处,竟然连过去都提了,说:
“臣以前外放的时候,地方上都在传着这事,简直是全国都知道了。当年先帝还曾因为此事下过口喻,现在竟然有人公然的去写这些个东西出来,简直是目无王法,天地难容。一定要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到激动处,张御史扯着嗓子说:
“虽然过了四十六年,一些老人已经故去。但沈太夫人不在,安太妃还在。只要肯查,只会水落石出。臣求圣上下旨,别人不敢去,那老臣去求沈太夫人,就不信当年先帝,没留下什么给沈太夫人。”
这张御史简直就是作死。
当着梁太后的面,说景元帝临终给沈太夫人留东西。
这不是在打梁太后的脸?
也幸好梁太后心里有鬼,若是换了平时,早就翻脸,让人将他叉出去打死了。
乾武帝都在好奇,这位张御史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张御史一顿唾沫星子喷完,发现众人都默了。
他也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追着问乾武帝,让下圣旨。
梁太后忍了又忍,没让人将张御史打一顿,呵斥说: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皇上面前咆哮?当年先帝是如何下的口喻?既然记得,就说给哀家听听。”
张御史据理力争说:
“先帝虽不让人再提此事,但此时并非臣等提出来的。”
说着话,将他从家院子拣的东西,递给梁太后说:
“老臣也是为了保住皇家颜面。”
梁太后哼说:
“皇家颜面不是有个风吹草动,就是要保的。写这个的明显是居心不良,又何必理会?哀家与皇上母子是事实,别人再挑拨离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词语说得很堂皇,但听在乾武帝的耳里,明显发虚。
俗话说得好,儿子的娘从来都是真的。
而爹是谁,就说不大准了。
所以,乾武帝到底是谁生的,梁太后应该是最清楚的。
听了梁太后的话,乾武帝别有深意地瞅了眼梁太后,抿了抿唇,没有搭话。
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又或是挣扎着,是不是真的要让人去彻查此事。
梁祖梁礼看不出来,心下就有些急,忙忙地给梁太后使眼色。
梁太后有些头疼。
逸亲王的离京,还有看出梁家的左右摇摆,都让梁太后有着深深的孤独和无力感。
一辈子争强好胜的梁太后,总觉得,她以前能够撑控的东西,正逐渐地在不受她的控制。
这感觉实在是让人糟糕。
现在还不是与乾武帝撕破脸的时候。
而在此时,梁太后才突然惊觉,在她与太子斗了这么几年的时间里,真正渔翁得利的,却是乾武帝。
似是没有看见梁家兄弟的眼色,梁太后少有的,细打量起乾武帝来。
打从她将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就从没有正眼瞅过他一眼。
乾武帝在梁太后的眼里,不过是她当年巩固地位的一个工具罢了。
现在细看起来,乾武帝与景元帝其实也还是挺像的。
这父子两个的眼睛都是深沉的,让人看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