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提起这些,我就想起了奶奶,又想起爷爷和莫天晴离开时的背影,心里生着怨气,又恨不起来,那种滋味不好受。
“六斤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去死。”太爷道:“正因为这样,你奶奶才会给他续命。否则,以六斤当时的本事,怎么可能下水死在河里?”
爷爷用了涅槃化道而不死,逆天受罚,当年才会借故死在水道里,奶奶替他续命,他活了下来。从那之后,爷爷对涅槃化道慎之又慎,然而当娘生下我之后,他不惜冒着天罚的危险,执意用涅槃化道杀了娘,那说明什么?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也非得让娘去死,当年他遭遇老刀子,已经被抓到了用铁链锁着,都没敢擅用涅槃化道逃命。我想,以爷爷那种心性,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他不会那么做。七门人一身本事都用来护河,爷爷两次涅槃化道,大伤了元气,否则他的本事,绝不会只和老鬼在伯仲间。
“太爷......”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陈家每个人都好像在上演着悲剧:“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爷为什么非要杀了她?”
“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你娘了。”太爷道:“你娘,其实在你爷爷动手之前,已经不在了。”
“这......”我陡然一惊,脱口道:“上身?”
“不是一般的东西上了她的身,她本人已经死了,但是肚子里的胎儿还能继续活下来,六斤看得出来。”太爷道:“她拖着不肯生,是为了等一个契机。”
对于某些还未发生的事情,普通人都会有一定的预感,如果是苟半仙之类的异人,预感更为强烈准确。娘当时可能就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怀胎十二个月都不肯分娩。一直到那个狂风暴雨大作的夜晚,才最终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她等待的契机,是什么?”我问道,那个夜晚发生了很多事,连爹都无法完整的叙述清楚。
“她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借胎转世。”
“谁!?”我一下子想起七奶奶最早跟我讲过的往事,在我降生的那晚,家里的房顶被天雷轰出一个窟窿,七奶奶从那个窟窿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孩子,这个世间的事,不是谁都能预料得到的,所谓造化弄人,就是如此了。”太爷显得有些无奈,道:“六斤后来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知道那女人究竟要等谁,他也为难,唯恐事先动手会伤了陈家的骨血,咬着牙硬等到那一晚。有的事,六斤阻挡不了,该来的总是来了,那个借胎转世的人,也如愿以偿。那女人,就是想把祸水引到陈家,再引到大河!”
有的事,连太爷和爷爷当时也不那么清楚,在发现“娘”的异样之后,爷爷只觉得她是来祸害陈家的,所以一等我降生,马上动手要杀掉她。只不过“娘”的本事估计很强,不用涅槃化道,爷爷收拾不下她。但是之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们都没有忘记,时间一久,一些蛛丝马迹浮出水面。不管太爷和爷爷承认不承认,面对不面对,事实就是事实,他们隐约察觉出,那个借胎转世的人,是我们陈家的始祖陈四龙。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一阵苦涩,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杀掉“娘”。当时我第一次见到红眼老尸,它额头就浮现出死咒轮印,这说明我和它上一世,一定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然而“娘”熬着不肯分娩,就是为了把这个生死仇敌也引到陈家来,而且化身了陈家的子孙,用心很歹毒。如果把她继续留下来,难保还会酿成无法收拾的大祸。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幸亏那个狂风暴雨大作的夜晚,还发生了别的意外,和我同时降生的另一个婴儿被圣域瞎子和莫天晴给掳走了,如果让他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定不等我成年,已经被他给弄死了。
我心头的疑惑解开了,同时隐约感觉一阵说不出的轻松。爷爷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他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爷爷越老,可能心越软了,他一定跟圣域圣子照过面,回想起之前有一次见他,他的腿伤的很重,几乎走不成路,我问他,他一脸苦涩又搪塞了过去,只是说: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伤了我......毫无疑问,是圣域圣子伤了爷爷,不管怎么说,那总归都是陈家的血脉,爷爷不忍,不忍再出手杀他。
“孩子,你不用迟疑,那个女人把祸水引到陈家,事已至此,你的同胞兄弟就是你的死敌,再见他,不用手软,杀!”太爷道:“任何人跟这条大河比起来,微不足道,不要顾虑,凡刻意祸乱大河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