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璋在门外听见阿丑的求情,又听见自家爹缓和的态度,急忙踩准机会磕头认错:“孩儿知错了,爹,孩儿再不气您了……”
“罢了罢了,先回去吧,那篇文章重写,三日内给我看。另外,我会让管家亲自把你院里的人清理一遍,没得教坏你!”钱展业没好气地说。
钱之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只答应着下去了。
钱展业一声长叹:“哎,都是我这些年一直忙于公务,没时间管教他。他娘亲去的又早。我如今的夫人因着是续弦,也不太敢管他,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阿丑听了钱展业的描述,在心中描绘出钱府的人际关系图景。钱之璋应该是嫡长子,是钱展业和原配所生。后来原配死了,钱展业又娶了填房。至于这个填房是真的不敢管还是故意不管,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嫡长子不成器,她生的嫡次子不就顺理成章得到重视了吗?
“大人,钱大公子本性不坏,好生引导,日后定能学好。”阿丑劝道。
“希望真能这样罢!我如今也不好和你说细节,凉茶的事,已经准了,你去找淳于政,他是布政司参政,这件事他主责。”钱展业解释。
“好,那阿丑就去找淳于大人。钱大人好好休息,宽心为上。”阿丑言毕写下方子便告辞。
由于阿丑治好了淳于老夫人的病,淳于政对她态度极好,给衙役配发凉茶的事情,各方面合作都很融洽,进展也很顺利。因此,在淮南城官吏之中,堇堂的名声逐渐树立起来。况且,下面的人心里明白得很——要不是堇堂和上边的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哪会轮得到堇堂给他们配发凉茶?
正当堇堂药业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的时候,永和堂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何思峻坐在永和堂后院的正厅,品着堇堂最近热卖的所谓凉茶——不是开张那日的配方,他确信不是,这里面,有甘草、夏枯草、金银花、菊花、仙草,当然还有糖,其余的,他也喝不出来。这个方子,比之前的夏枯草、桑叶、菊花复杂。
堇堂到底有多少方子?就连一个清热凉茶也能换这么多品种?
正思索着,一旁的何思岱咯咯笑出声:“好甜,好喝!还要!”
厅中的人面面相觑,又不敢多言。下任永和堂掌门人是个痴儿,这事永和堂内部无人不知。听说这个痴儿已经三十来岁,却还要用尿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负责照顾何思岱的老仆轻声安抚:“等下再喝,等下买很多给你喝……”
何思峻眼中闪过轻蔑:即便这样,你依旧想把他培养成接班人。连话都说不全,怎么可能执掌偌大一个永和堂?
话说何思岱与何思峻的父亲已近花甲之年。何老爷与发妻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笃深。奈何两人只生出了何思岱这个痴儿,其余皆为死胎。到了四十岁上,何夫人一直愧疚自己不能为何家延续血脉,可每每劝夫君纳妾,夫君都严词拒绝。于是,何夫人买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灌醉了何老爷,让他们有了肌肤之亲。
何老爷醒来之后悔恨不已,奈何大错已经铸成,总不能将人家始乱终弃,毕竟何家也是大族,于是就有了何思峻。然而因为这个原因,何老爷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发妻,让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下意识地苛待何思峻母子,而且坚持让何思岱继承永和堂的产业。
这些年,何老爷一直在找机会让何思岱历练,却总是像现在这般,事与愿违。
何思峻缄默不语。有那个痴儿哥哥在,根本没他这个庶子什么事。出丑,那便让大家看他出丑吧。父亲喜欢让大家看他出丑,否则怎么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淮南城分店的掌柜开口:“大家不要小看堇堂,虽然被堇堂抢走的生意,现在看来并不多,可这个数,每天都在变多。”
“变多……变多……”何思岱有些肥胖的身体晃动着。
掌柜的偷偷抹一把汗:“是的,变多,长此以往,我们的生意就要被瓜分了。”
大家顿时议论起来。
被何老爷指派,跟着何思岱一起来的永和堂管事说:“堇堂再厉害,也不过是刚刚起步,小本生意,怎么比得过我们。你们说她普通药材的价格比我们低一点,那我们就在淮南城和它比价格,把它挤垮不就成了!”价格战,往往是实力雄厚的卖家最钟爱的选择。
何思峻摇头:比低价最简单,可是并不合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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