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皱了皱眉,易曦拿起了手机,“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说罢,没等学生回应他,就快步走出了教室,“喂,我是易曦。”
“来医院吧,你哥快不行了,”电话的另一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哪怕是隔着电话,也带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以及悲伤,起伏不平的声调表明着那个男人似乎在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正常来说,普通人接到了这样的电话,情绪也会顷刻之间变得悲伤,难过,不过易曦却没有一丁点反应,只是等了片刻之后这应了一声,“我这就来,”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以及..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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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津市高级医院,是这座小城市里非常不错的一家医院,甚至可以说是很优秀,这样的医院治疗费用自然也是价格不菲的,不过后唐帝国作为二战战胜国并且绝大多数的本土并没有被波及战争,这些年的发展让这个国家早就普及了‘全民重病医保’,这种算是后唐帝国特色的医疗保险,大概的含义就是绝症以及超过患者及其家庭经济承受上限的疾病,在经过调查核实后,国家会给予完全报销,而在这个水平线之下,国家是不管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约大量的不必要的资金浪费,从而将钱用到更需要它的人的身上,自然,易曦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的床上,躺着一名身材同样枯槁的男性,看年纪三十岁出头,不过,此刻他却并不好受,整个人躺在床上,奋力的呼吸着,淡紫色的嘴唇表明他已经进入了重度缺氧的状态,这个人就是易曦伯父家的哥哥,易星。
一年之前得了小细胞肺癌,一种就目前为止几乎没法治疗的癌症,哪怕是有全民重病医保,也只是让他的生命多延续了一年多而已,站在床边的易曦盯着自己的哥哥,面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哥哥的将要离去对于他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上去有些冷血。
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易曦越是平静就代表着他的情绪越发的悲伤,只是这种悲伤是一种内敛,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这个易氏家族似乎被什么东西诅咒了一样,家族里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于非命,事实上,现在的易氏家族直系血亲已经死的没剩下几个人了,躺在床上即将死去的易星,以及易星的父亲,易曦的父母,姑姑,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掉了,甚至易曦都未曾见过自己的拥有着一半法国血统的祖父。
事实上,时间到了今天,易氏家族里的外族血液早已经被冲淡的看不出来了,十六分之一的混血跟纯血亚裔几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亲人的一个一个的离去让易曦从一开始的悲伤,难过,甚至是痛苦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任何事情,当你反复的去经历它的时候,最终都会归于平淡,所以,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心中明明有着巨大的悲伤,但是易曦却很难将其表现在脸上,这就是人类。
“能实行安乐死吗?”半晌,易曦转过身,对着家族里目前辈分最大的二伯说道,“哥他太痛苦了,我想,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吧,与其让哥这么痛苦,不如早点让他上路,倘若世界真的有轮回,来世希望他能够投生在一个好人家吧,”自然,易曦的这番话指的就是易氏家族的这个奇怪的‘诅咒’。
“也好,嫂子,星儿命苦,我们也只能这样做了,”双眼通红的二伯知道自己的这个冷静如机器人一样的侄子其实是一片好心,作为血亲,他也还是能够感受到易曦内心的悲伤的,只是躺在床上的终究是亲人,一开始他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最终咬了咬牙之后,他转身向着病房外走去,“想来,是去申请安乐死了。”
病房里大概有十几个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但是在易曦提出了这个意见之后,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包括易星的生母,事实上,也正是后唐帝国的这种海纳百川之风,才能够让安乐死这种时兴于西方世界的法律允许通过,叹了口气之后,易曦来到了易星母亲的跟前,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伯母,不如您先出去吧,一会....”易曦的话没有继续,但是在场的人却也都听懂了,哪怕大家都知道易星即将死去,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实行安乐死,这对于一名母亲来说,也绝对是一个巨大的不能接受的打击。
看到这个神色枯槁的女人没有回话,易曦就跟着自己的一个表妹,搀起了这位年近六十的老妪,将其扶出了病房,扶到了走廊的长椅上。
“嘶~~”也不顾医院是否让吸烟的规矩,易曦给自己的伯母点了一支烟塞进了她的嘴里,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了,很显然,多次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他知道,面对死亡,语言是很苍白的,除了自己能想明白,说什么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不在那个位置的你,是无法理解那个人的痛苦的。
“哥,你现在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出去病房之后,易曦跟他的这个表妹就没有再回去,因为里面着实有些压抑,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这个长相上继承了法国美女的金色长发的表妹没话找话的说道。
“还行吧,”易曦的目光在医院的长廊里四处瞟了瞟,最终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墙壁电视上,这是为了给那些病人家家属打发时间的时候用的,“工资还过得去,不过想在潘津的主城区里买房子,却还是有些困难啊,郊区的那栋年代有些久了,我怕啊,将来娶不到老婆喽,”说到这,易曦不由自嘲的笑了几下。
“切,你不是有太奶奶传下来的的宝贝项链吗?”说着,这个表妹伸手解开了易曦的脖领,从里面拽出了一串项链,确切的说是一根红绳上系着一个大概拇指大小的玉雕,浑浊,没什么光亮,“这个是貔貅还是什么的,这可是古董啊,卖了的话,应该可以换好多钱吧,”当然,这个少女也就是随口说说,事实上这串项链早就被易氏家族的人拿去鉴定过了,就是一块毫不值钱的玉石雕刻的,除了纪念意义之外,没有任何价值,最终被易曦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胡闹了,”性格有些古板的他板起脸,轻轻的弹了弹自家表妹,将玉雕貔貅塞进了胸口之后,又转过身,看起了不远处的电视上播放着的来自不列颠帝国的笑话大师憨豆所表演的喜剧,似乎将这个悲伤都冲淡了不少,正在易曦跟他的表妹易明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电视却突然跳台了,毫无征兆的变成了长安一套电视台,而里面则是每天都能看到的那个主持着后唐新闻的著名主持人,不过,敏感的易曦却从这名名字叫文静,长相也十分甜美的女性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