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中原大地上军阀割据,战乱频繁。周口村打破了昔日的宁静,也跟着遭了殃,一只过路的东北军阀向南声讨孙传芳的队伍,路过此地后,看到村子古朴宁静,是个栖身的好地方。于是在村子里驻扎下来,不再前行也不再后退,大有在此长期驻军的意思。
驻军的头领是一个叫张德山的长官,据说背景深厚,和东北的最高军阀张作霖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
张德山带着姨太太出征,这在正规战中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与其说这只队伍前去打仗,到不如说是四处观光。
张德山有个癖好,正所谓盛世黄金乱世古董,张德山每到一地,都要遍寻当地风景名胜、古墓建筑,能收在囊中的绝对不客气。因此,张德山随身带着一个智囊团,智囊团的具体工作就是搜集当地的历史人文和各种珍藏。张德山的九姨太跟着没少沾光,身上手上佩戴的珍宝全是搜刮或盗窃所得。
来到此地后,张德山看上了崔家祖上留下一座大宅院。此处大宅院原先是座戏台,周围两廊相伴,戏台对面是间寝室,打开窗户,戏台上全景尽收眼底。唯一缺陷的地方是,此处是一座孤零零的院落,与周围居民的住房完全不搭界。不知当时出于什么考虑,将戏台搭在了村边子上。
戏台已经多年没有搭台唱戏。多年以前,每逢春种秋收时节,为了祈祷有个好收成,崔家总要请来十里八乡有名的戏班子,连着唱上几个昼夜。后来,戏台上出了事故。两个武生腾空对打时,其中一个武生被对方刺中咽喉,而另一个武生也在翻越中被刺中胸口。两个武生不知是否存在新仇旧恨,结果假戏真做双双毙命。
崔家吃了官司,为了赔偿戏班子这两条人命散尽家财。崔家祖上,也就是大军的祖爷经历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之后,戏院被崔家视为不祥之物,卖又卖不出,住又住不得。因此,一直闲置至今。
戏台的古朴建筑风格深深吸引了张德山的九姨太。九姨太烟柳出身,琴棋书画唱样样精通,拿得起放得下。只是碍于一直屈身军旅之中,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当军队从东北一路驰骋到华北这个宁静的小村子时,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一个唱戏听戏俱佳的场所。于是,经过简单收拾后,充当了行军指挥所。
九姨太自是高兴无比,将往日那套花旦行囊全部配上,浓妆艳抹后粉墨登场,每日唱念做打乐不思蜀。张德山也落个忙里偷闲,一副悠然自得无所事事的样子。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一天午后,九姨太照样在戏台后侧偏房内化妆。正对着铜镜看的爱不释手的时候,铜镜内出现一个横眉竖目的武生,两条剑眉一道眉心利刃。九姨太以为手下兵士画错了装束,于是轻声呵斥道,错了错了,今天是七仙女思凡下界,里面没有武打的戏份,快些洗掉换了。
说完,不再理会身后的武生,片刻之后,右侧镜子上方又出现一个武生模样的头像。九姨太说,刚知会了你们,怎么又画成了这个模样,晚上那处将军令才有武生的戏份,太早了。锣鼓一响,九姨太跟着打起唱腔,起身奔前台。
到前台后,刚才看到的两个武生正在前台折跟头。村中唱戏前有个惯例,往往在一出戏开始前,观众等待的功夫先表演一番武打,一方面显示实力,一方面吸引观众,帮观众收心,意味着好戏马上开始了。
因此,九姨太上台后看到两个武生在台上起劲,也没有计较。但是,之前是没有这出的,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就这样两个武生对折,从台前一直折到幕后。九姨太上场,张德山坐在头排位置带头叫好。
九姨太神情恍惚走到戏台上,脸若白纸,眼如黑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左顾右盼,像具木偶一样在台上僵硬的走来走去,曲调失真。
大伙嘴上不说,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九姨太是不是病了。不过,嘴上还是不停的叫好。
九姨太从没有感到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一曲落幕,张德山到了后台找到九姨太。台上台下判若两人,看不出哪里有病的样子。
九姨太正在兴头上,看见张德山进来,说道,那两个武生抢了头戏,真不知道规矩,回头好好教训教训才是。张德山听得一头雾水,台上只有自己的九姨太在唱戏,武生还没有到上场的时候,怎么会提前抢了大伙风头。于是问道,是不是将军令那两个武生。
鼓点骤响,不过这次变了曲调,由七仙女思凡下界转到了将军令上。九姨太对戏曲熟稔的很,马上跟着转了上去,声调开始变得不卑不亢。
天兵天将下凡,武生对打,九姨太在天兵天将之间周旋,忙的不亦乐乎。
众兵士傻了眼,戏台上,九姨太像魔障了一般,披头散发演起了独舞。忽而曲音嘹亮,忽而悲切哀鸣。大伙说,无曲无调,如同巫婆乱舞,毫无章法,九姨太八成疯了。
之后的几天,九姨太每天嚷嚷着上台,点名要那两个武生同台而歌。
两名随行军医检查不出病情,于是,张德山命人将此院主家请来。
大军已经出落成大小伙子,被两名士兵压着来见张大帅。尚未进门,凄凄婉婉的吊嗓声从一间封闭的房间里传出来。随后,从门里闪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大军心中顿时明白了**分。
于是,准备故弄玄虚吓唬张大帅一下子,没准能将这个军阀吓走。
大军说这个院子一直比较玄乎,是人们眼中的鬼屋,因此一直闲置至今,没有人居住。
张德山枪林弹雨出身,想不到一脑门子不信,他说,鬼屋,我他娘就是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