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岚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打算出去问一问时,正好赤芍进来了。
“赤芍侍香。”安岚微微行礼,然后不解地道,“今日不是……”
赤芍道:“今日的斗香取消了,你可以留在晋香会,回去准备最后一轮的比试吧。”
安岚怔住,直到赤芍转身后,她才回过神,忙追过去问:“为什么会取消?谢少爷呢?”
赤芍站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怪异:“让你直接晋级还不高兴?”
“我……”安岚面上依旧带着几分茫然,只是瞧着赤芍面上那等冷冰冰的表情,她遂行了一礼“此事实在太过突然,赤芍侍香能否告知原因?”
赤芍打量了她好一会,才道:“你是个幸运的,不过他比你幸运,谢云大香师已经点名要谢蓝河,所以他自然不能再留在白广寒大香师的晋香会。”
安岚愣住,知道赤芍走远后,她才回过神。
谢蓝河……是直接进入长香殿了吗?
所以,她这算是,捡了便宜?所以赤芍刚刚才会那么看她,有点儿不屑,又有点儿可怜,还有点儿等着看笑话。靠着意外,白捡了便宜的人,却最终还是要被淘汰。
赤芍的眼里,是这个意思。
安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松了一口气,又似被什么堵在心口般,终究是有些不舒服。
……
大雁山上,有片地方种满了青竹,绵延成林。林中有孔雀开屏。
谢蓝河对着那正背着他引逗孔雀的男人,微微垂下脸,此时他面上神色极其复杂,目中带着明显的不甘。只是因为低头的关系,没有让人看到。他旁边的女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便着急推了他一下,他依旧不动,那女人值得乞求地捏了捏他的手。
这动作,这是他们母子间的暗语。开始于他六岁那年。
那时谢六爷对蓝七娘的热乎劲已经过去了,又因谢六奶奶的关系,母子两的生活过得不是很好,一度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偏那时候,蓝七娘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孩子又小,什么也没个妥当的人照顾。身上的那些毛病也没能请个大夫好好瞧瞧,于是一拖再拖,拖到直接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蓝七娘身边的老嬷嬷没办法。去谢府求见谢六爷,结果被打了出来。
老嬷嬷哭着回来后,瞧着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蓝七娘,又领着谢蓝河去谢府,希望谢府看在谢蓝河也是谢六爷的骨血的份上,救蓝七娘一命。好歹别人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
谢蓝河还记得,谢府的那些仆人是怎么辱骂他和嬷嬷的,并且府里的好些哥儿也都偷偷溜过来看。他当时并不愤怒,只是感到害怕,谢府大门砌得外比他还要高的台阶,令他无比恐惧,他想拽着嬷嬷走,嬷嬷却拉着他跪下……跪下对着谢府高高的台阶不停地磕头。
头磕破了,脸上被看门的人啐了口唾液,然后才求得一袋子铜钱。据说,是谢六奶奶赏叫花子的。只是,从始至终,他都没见过那位谢六奶奶。
他忘了自己当时有没有哭,只记得嬷嬷抓着那丢过来的钱袋子。抱起他,一边笑一边哭着走了。
回去后,他有些呆愣地在蓝七娘床边守了一日一夜,一直握着蓝七娘的手。
嬷嬷用那袋求来的铜钱请了大夫,熬了三碗药,终于让蓝七娘睁开了眼睛。
蓝七娘从鬼门关回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儿子额头上的血迹,老嬷嬷只得在旁边略略解释了一遍。蓝七娘一时间开不了口,于是一边流着泪,一边一次又一次地轻轻捏着他的手。
那是身为母亲的愧疚和歉意,他当时虽还小,当时已经能明白。
也就从那之后,蓝七娘每次对他感到愧疚时,或是求他时,都会悄悄捏一捏他的手。这个动作,代表这母子两相依为命的那些年,那些旁人无法体会的经历。
可是这一次,谢蓝河没有任何回应,依旧那么站在,一句话也不说。
而此时,谢云给孔雀喂完食物,然后微微抬起手指,便见站在他跟前的那只孔雀一下子张开自己华丽炫目的尾羽,随即华光流转,正在附近悠闲散步的孔雀似乎得到指令,要较量似的,也都跟着纷纷开屏,有的还特意在林中起舞,整个竹林瞬间异彩纷呈!
蓝七娘握住谢蓝河的手又紧了几分,谢蓝河却只是微微抬脸,依旧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