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只是这时候苏钰却是似乎有些没有理解李大话里的别有深意,只是淡淡地说道,“阿洛如今得罪了太子,早就已经自身难道,他这般分身乏术,这实在是不妥。”
“虽说慕染跟着阿洛是有点儿危险,且不说我没有见过那阿洛是如何相貌,”李大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只是慕染这丫头也真是的,都那么多天了,也不见个人影,那阿洛当真比我们的苏钰沈大公子还要厉害么?”
“呵。”苏钰只是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那笑有几分冷意,又有几分自嘲,倒像是百味具杂了。李大也不做声,只是看着苏钰身子一低,进了船舱里,只独自饮起酒来。
而此时的慕染,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阿洛别馆的一处院落的藤椅上晃荡着,那时水下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不是很真切,她使劲地回想着,却还是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慕染拍了拍脑袋,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浑浊,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又如何暗自伤神了”阿洛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兀自坐在慕染的身边,也不看她,只是慢悠悠地摇着手中的团扇,懒懒地问道。
慕染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男模女样,努力收住脸上“狰狞”的表情,只是疑惑地问道,“难不成那时是你救了我?”
阿洛手中的团扇一下子停了住,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等到慕染看得清楚了,才明白阿洛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无语之中,“我的姑奶奶,您跟尊佛似的坐在我的地盘上,不是我救了你,难道是鬼救了你不成?”
慕染看着阿洛的模样如此真诚,倒不像是欺骗了自己,再说就算是他骗自己又如何,那时自己九死一生逃过一劫,身体却还没有缓过神来,依旧虚弱无比,吃喝拉撒都要阿洛......的侍女照料着,自己也算是寄人篱下了,自然要处处讨好阿洛的,省的那天惹他生气了,他将自己再赶了出去。
阿洛看着一脸愁眉苦脸的慕染,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狡黠一笑,“咱府上人那么多,马车也多,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把您送到苏钰身边去的!”
“别啊!”慕染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我说白公子,虽然慕染在这儿是打扰了您,但是本小姐能干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我钱也多,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这时候你可不能把我给赶出去啊!”
“你放心。”阿洛双手托腮,妩媚一笑,继续轻摇着团扇,“本公子看你现在还挺好玩的,先放你一马,不过你同那沈公子的关系不是挺不错的么?怎么?这会子还不愿意了?莫不是害羞了不成?”
“害羞?!”慕染白了阿洛一眼,想起那时苏钰的怒容,,一阵难以言表的情绪油然而生,不由得使劲地摇了摇头,“咱是独立的女性,总不能随时都靠着苏钰吧!从今以后,我可是要肚子闯天涯的!”
“是么?”谁知苏钰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慕染惊愕地抬头,循声望去,这才看见苏钰正站在四五尺高的院墙之上,负手而立,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开始站在那儿的,也不知道方才他们的对话苏钰究竟听到了多少,慕染僵笑着,一时间语塞,“沈......苏钰,好......好久不见!”
“玩够了,应该回家了!”苏钰看着慕染,表情有些霸道,声音却有些温柔。
慕染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苏钰上前,就要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谁知阿洛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折扇,先前的团扇此时早已没有了踪影。那把折扇徐徐展开,拦住了苏钰的去路,阿洛笑得有些轻蔑,“沈公子如此灼灼逼人,似乎没有问过慕染的意见吧。”
“此次在下同慕染只是在扬州逗留片刻而已。”苏钰也不甘示弱,一下子绕过了阿洛的扇子,只说道,“若是有什么让白公子误会的地方,还请白公子见谅!”
慕染虽然缩在一旁,只是看着两个人的架势,恐怕在这样下去,真的有大打出手的趋势,只能咬咬牙说道,“白公子啊,这些日子慕染多亏了你照顾了,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就要起身离开,只是她这才刚刚起身,却发现脚下一软,一下子瘫坐了下来,下半身竟然是动弹不得了。
慕染吃惊地看着阿洛,是一脸的茫然。苏钰也意识到了这个,杀气腾腾地看着阿洛,“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以沈公子的聪明才智还看不出来吗?”阿洛浅笑道,“如此迹象,明显是中毒的征兆哪!”
慕染难以置信地看着阿洛,千算万算,这个小人,自己早该料到这人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
阿洛却丝毫不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只是神色自若地说道,“虽说黎姑娘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只是有些毒可不是下在身体里的,你身上的几个穴位,可是再明显不过的脆弱呢,黎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说罢起身拍了拍袖子,就要离去。
“解药?”一柄长剑拦住了阿洛的去路,苏钰的声音冷得可怕,“我说,解药。”
“怎么?沈公子如此孤陋寡闻么?”阿洛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苏钰,倒是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只是勾着嘴角,讥讽地说道,“我阿洛的毒,无药可解!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苏钰抛了个媚眼,说道,“此毒呢,比较温柔,我们美若天仙的黎姑娘大约还能活个三四天的,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痛苦,说到这个,不知两位是不是要感谢我呢?”
苏钰听着阿洛将话讲完,这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刀剑无眼,阿洛,这是你的代价!”
银晃晃一道光闪过,宝剑出鞘,只是阿洛却丝毫不惧怕,空气里忽然一缕幽香传来,苏钰只觉得手一软,只听得咣当一声响,那柄剑应声落地,阿洛的身影转眼之间已经出现了在了院外的马车之上,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两人的耳里,“阿洛如今多的是闲情逸致,便去潇洒一番了,两位可要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好好相处啊!”说完马车奔腾而去。
此时慕染一动不动地坐在藤椅之上,看着那一辆马车扬长而去,面如死灰,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这该死的阿洛实在是太狠的心了。
等到苏钰面色凝重地将慕染抱到了船上,一船的人看着两个人之间死气沉沉的气氛,谁都不敢说半个字,黎念泽还算是胆子比较大的,等到苏钰离去了这才凑了过来小声问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慕染,你那么久都不出现,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慕染像往常一样嬉笑着,似乎是毫不在意,“只不过在扬州晃荡了一圈罢了,你是不知道扬州竟然有那么多的好地方!”
“可是苏钰的表情为什么那样?还有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我玩失踪,把苏钰给惹生气了。”慕染说着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情啦!你也知道苏钰的脾气,过不了几天他就消气了,再说他不是一直面无表情的人么!”慕染解释着,看着黎念泽一直盯着自己纹丝不动的一双脚,继续解释道,“我的脚也没什么大碍的,只不过是崴到了罢了,没几日就能痊愈啦!你不要担心啦!”
“总之你没事就好!”黎念泽见慕染如此云淡风轻,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有多担心,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黎家上下交代?呸呸呸,我说的是什么胡话,真是想太多了!”黎念泽说着背过了身子,因而没有看见慕染收了脸上的笑容,露出与平日里全然不同的神色来。
苏钰却站在船舱之外,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慕染脸上逐渐变化了的表情。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漆黑的夜空之下,慕染坐在冰冷的甲板之上,看着底下翻滚的浪花,听着翻滚的海浪声,忽然之间就释然了,“反正早死晚死,人都是要死的!”说这话的时候慕染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再说她还不一定能死呢。
“我不会让就这么死了!”苏钰的声音随着夜风而来,坚定,不带一丝的迟疑。
慕染一愣,这才看到了从夜色里走来的苏钰,勉强一笑,“苏钰,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苏钰此时就站在慕染的身前,低头看着面色惨白的她,他的眼睛里,是比星空还要璀璨的一片星辰。
“我知道自己是命不久矣了,”慕染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着,“我死了倒无所谓,老天爷留了我那么久,倒真的是对我的一种恩赐了,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她说罢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苏钰,继而说道,“只是黎念泽,爷,奶,还有我娘,我不想他们因了我伤心难过的,若是我死后,你能不能说我已经找到了安全的去处,暂且待在那儿玩去了,反正你之前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嘛?”
“你都知道?”苏钰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慕染,一时间有些愕然,他怎么,没有看清楚,原来自己心里的计划,这丫头都已经心知肚明了,苏钰蹲坐了下来,靠着慕染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派人去找阿洛了,慕染,你一定要坚持住!”
“是啊!我黎慕染福大命大,怎么可能轻易出事的!我还要长命百岁的呢!”慕染咧着嘴笑着,只不过怎么看这笑容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天,转眼间便到了慕染最后的日子,只是这一天苏钰起了个大早,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慕染失踪了!
苏钰找遍了整艘船,却丝毫不见慕染的踪影,害得他本来就不苟言笑的面容一下子便死气沉沉起来,周围的人一见苏钰如此,都默契地躲了老远之外,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苏钰,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独自饮者杯子的清酒,阿风终于回了来,只是表情有些无奈,只是拱手说道,“公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没能找到慕染姑娘。”
苏钰苦笑一声,又饮了一杯酒,这才说道,“那丫头,虽然现在叫不能动了,若是真的想要藏起来,普通人又哪里找得到她的,她是真心想躲着我啊!”
“公子,我们现在?”阿风还没有见过苏钰什么时候曾经这个样子过,想了想却还是欲言又止,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饮了一杯又一杯。
待到一壶终于空空如也,苏钰猛地将被子往桌子上一掷,那强大的气场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就连纹丝不动地站在一旁的阿风都被逼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震惊地看着苏钰。
“那丫头,以为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吗?”苏钰这话不知道使自言自语还是同阿风讲的,只是一说完身影一晃就消失在了阿风的眼前,阿风眨了眨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狭小的船舱,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疑惑,“公子的轻功,什么时候这般的出神入化了?”
而此时的慕染,没有孤苦无依地瑟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也没有在哪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间小道上暗自伤神,而是......
“杨老板,您这儿的菜色,果然是名不虚传,杨大老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了!”慕染叼着筷子,眼睛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直流着口水。没错,此刻站在慕染面前的正是那莫名其妙地死去了的杨大老板的儿子杨小老板!
因了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猝死,害得他不得不提前接了这门家业,从悲痛欲绝里缓过神来,杨老板始终觉得这扬州客栈是父亲毕生的心血,自己不能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的,因而还没有过头七,这家扬州酒楼便提前开业了,只不过许是事情刚发生不就的缘故,似乎大家都觉得晦气,也不敢有人靠近这儿,更别提有谁会迈进店门一步了,杨老板暗自伤神着,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再这样下去,他父亲的毕生心血,可真的是要毁于一旦了。
只不过杨老板没有想到,自己杞人忧天了那么久,这一天一大早,就有个不速之客突然到访,来的人面目清秀,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只是那人却始终坐在一架轮椅之上,倒是显得美中不足了。
慕染见了杨老板表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几日未见,我还以为这扬州酒楼怎么就换了个老板,这才想起来......”说到这里,她便忽然住了嘴,脸色复杂地看着小杨老板,略略抱歉地说道,“我不是有意提到令尊的,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