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的时候,屠苏的身影已然逼至了眼前,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焚寂落在了陵越的眼前的时候,剑气卷挟着冷风划过,生生地逼着陵越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陵越只觉得身上的几根椎骨都被震了个粉碎,然而,在焚寂面前,陵越却没有躲闪,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师弟,目光笃定,“屠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是你的师兄!我是陵越!”最后一句,他就像是嘶吼出来一般,更是向前一步,焚寂已然是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来自地狱的阴暗的冰冷,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他依然还是迎了上去,攥紧了拳头,声音沉沉,“若是你想杀了我,便杀了我吧!”
眼里的大雾似乎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散去,屠苏的眼里逐渐清明起来,握着焚寂的手有些颤抖,那一声“陵越”像是拨开了黑雾的暖阳,屠苏这才清醒了些,奈何来自心底里的阴暗却还是一步一步几乎要将他摧毁了一般。
“屠苏!”陵越又是地沉沉唤了他一声。
屠苏的手动了动,“师兄!”他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却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之中,一朵朱砂显得逼人的耀眼,额间黑气缭绕,他一字一顿,甚是艰难,“你......快走!”
“屠苏......”陵越望着屠苏如此受尽了磨难,恨不得此时是自己替了他受苦,却在屠苏的一声怒喝之中猛然回过神来,“快走啊!”
师兄,你快走......我不想......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想伤害你的人......竟是我!
有泪光自屠苏的眼睛里低落了下来,眼睛里却是变得愈发的血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抹神智被吞噬了的时候,焚寂终于狠狠地落了下来,陵越大骇,此时若是躲闪,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够挥剑相抗,只是手中的长剑却在面对焚寂的时候显得不堪一击,应声折断的时候,陵越又是吐出了一大滩的血来。
持剑半跪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屠苏却不收手,又是挥舞着焚寂,嗜血的剑光呼啸而过,直指陵越而去。
与此同时,便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天边一道白光闪过,落了下来,逼退了屠苏,也逼退了他手中的焚寂剑。
迷迷糊糊之间,陵越只是瞧见了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他干净而苍白的手缓缓将他扶起,耳畔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竟没有想到,是你来了。”陵越终于缓缓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视线却依然凝视屠苏,“多年不见了。”
话里寒暄,心里担心的,却还是屠苏可是如何了。
“你就是那什么蜀山派的大师兄?”方兰生大惊小怪的声音简直是要震聋了此时屋子里众人的耳朵,他的面上全然是无比好奇的神色,就这般傻愣愣地直指着面前的徐长卿,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你是大师兄,他也是大师兄,我以后怎么叫呢?!”
而说到了后边,只是听得兰生低着脑袋,似乎一直在嘀咕着什么,就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却也不知晓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的,而晴雪瞧着兰生如此模样,只能够无奈地一把伸手拦住了他的嘴巴,这才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也不顾此时瞪大了眼睛的兰生在半空中挣扎的模样,“长卿大侠,不知你来了琴川,是所谓何事?“
晴雪突如其来的话似乎是一下子戳中了长卿的心事,只见他神情忽然一怔,面上忽然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情来,虽然等到开口的时候那面上的神情又是恢复了平静,徐长卿不过是淡淡一笑罢了,“偶然路过琴川之时听闻有狐妖作祟,如今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来!”
“哦。”晴雪点了点脑袋,又是咧着嘴吧笑着,看起来很是认同长卿的话。
不过陵越的面上却是依旧些许心不在焉的神情,面色犹豫之间,看了一眼晴雪和兰生,目光定在了长卿的身上,这才又是微微地转过了脑袋,对着晴雪还有兰生开口说道,“我有些话要同长卿单独说,劳烦......”
“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见的,咱们可都是一家子的人了!”谁知陵越话音未落,兰生可就愈发的不满了,他是一把挣脱了晴雪的手,那模样可是很是不满,他怎么觉得好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的秘密,瞒着他一般,虽说好奇心害死猫!
可是他就是好奇,他就是想要弄个明白,怎么了!
兰生这般说着,腾地一下子从位子上沾了起来,又是双手叉腰,很是气势汹汹地盯着眼前面色尴尬的陵越和长卿,还是晴雪这个时候心领神会,一把拉过了兰生就往外边走去,“人家说悄悄话,你凑什么热闹!多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说着兰生更是一个趔趄,他还没有料到晴雪的力气竟然是那么大的,一下子就被她毫不费力地给拉出了门外去了,随着大门啪的一声响,世界顿时清静了下来。
只不过陵越却依旧是蹙着眉头,那眼里也仍然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的神情,“如今那狐妖虽然暴毙,我是觉得,事情定然没有这般简单。”
他总是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是要发生了的。
长卿点了点头,对陵越的话很是赞同,与此同时,却是从身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来,只见掌心里是东西是泛着幽幽绿光,晶莹剔透。
“这是......”陵越陡然瞪大了眼睛。
“玉衡,却是玉衡碎片。”长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玉衡能够吸收着天下间的灵气,先前你带着屠苏离开之后,我也是在狐妖的身上发现了这样一件宝贝,想来便是因为了这玉衡,那狐妖才会瞬间妖气大增,修为也会变得如此厉害。”
便是听着长卿所言,陵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至宝,他自然是听说过,不过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回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厉害。
“既是如此,倒不如毁了此物,以免日后为祸人间。”陵越面色一凛,虽然是上古至宝,只怕落入了居心叵测的人之手,也只会变成了灾祸罢了,若是如此,还是毁了的好。
陵越话虽如此,长卿却并非这般想着。
“之前你曾说过屠苏身负煞气,我倒认为,这玉衡既然能够吸收天地灵气。”长卿的话里带着些许的迟疑,只是想了想,却还是继续说道。“或许也能够治屠苏身上的煞气。”
“当真如此?!”陵越实在是太过激动,尤其是在听见长卿如此说来之后,竟然一下子起身,双肩更是微微地战栗着,而他的一双眼睛里就像是有金光溢出一般。
长卿还从来没有瞧见过陵越如此激动的模样,他长叹一声,“所以我不愿告诉你,此事我不过只是猜测而已,陵越,我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
“无妨,只要屠苏还有希望,总是要尝试的。”陵越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坐了下来,又是苦笑着摇了摇脑袋,“也是因着昨夜屠苏那般模样吓坏了我,他挥剑砍向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里的挣扎。屠苏从小因为背负煞气受到了许多的苦难,他所承受的大概是我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的,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他再辛苦。”陵越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疼痛的神情,放在桌案上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攥着,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愧疚。
“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屠苏是个好人,他从未想过害谁,也努力地克制了自己身上的煞气,自然,吉人自有天相。”长卿的声音淡淡,却是透着温暖,说话之间,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陵越的手背上,陵越的嘴角这才挤出了微微的笑意来。
而却是此时,内室之中的屠苏已然是缓缓清醒了过来,因着身上还残留的煞气,他觉得心口正隐隐作痛,却还是缓缓下了床榻,挣扎着想要出了屋室之中的时候,却是在隔间的角落里瞧见了这般光景,那个白衣男子的笑容清清淡淡,而他的师兄,正与那人温柔地对视。
屠苏的眼里,是二人相握的双手。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沉,却还是默默地退了回去,也不多说什么,依然没有一丝力气的身子在此时静静地靠在了墙上,屠苏的嘴角忽然挤出了一丝悲怆的笑意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深处是他那时无情地挥剑落在陵越身上的情形。
那是他的师兄啊!他最爱的师兄。
他想着,师兄现在,应该对自己很是失望吧!
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身子已然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半蹲在墙角,屠苏的面上,忽然露出了甚是绝望的神情。
此时的陵越只觉得心头一痛,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内室门口的帘子上,想了想也还是收回了眼神,倒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拿出了那一本小小的手札,便是他才穿越此地,从天而降的东西。
“这便是那狐妖处心积虑想要从我的身上所得到的东西。”虽然陵越自己也不知晓只是这一本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小小手札,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端倪。
长卿也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不过那时候我曾经身受重伤,我倒是记得,似乎是因着这手札,我才能够捡回了一条性命。”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荒唐,只是他那个时候陷入了往日的记忆之中,终于从昏睡之中清醒的时候,却是看见了自己全身都散着夺目的金光,而那些光,便是因着这手札而来。
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陵越甚是不解,长卿也不明白这手札上的秘密。
与此同时,陵越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将其打了开来,而原本空空如也的白纸之上,忽然之间金光闪过,露出了一行字眼来。
陵越神情一怔,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不好了,出大事了!”正是这个时候,兰生忽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的面上是甚是焦急的神色,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气喘吁吁。
而陵越和长卿更是在这个时候面面相觑,彼此都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