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隐山终究也不是可信之人。”苏钰的声音淡淡的,手中的折扇轻摇,只是他微蹙着眉头的面上却是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神情,只不过话里倒是有些忧心忡忡,“即便他先前是认识陆川的,想来,他同陆川二人也不像是莫逆之交,而他之前的手段你既然都已经见过过了,如今他的话也应当仔细思量才是,怕里面却是有什么阴谋。”
苏钰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凝重,一双深深的眸子里是幽幽的神色,他自然是不相信隐山的,而他的眼里,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慕染不同以往的神色,先前隐山的一番话,就好像是搅和了慕染心中的清泉,既然早已经不太平,便也不是轻易地能够平静下来的,她心里有些激动,而细细看去,不难发现此时的慕染那般瘦弱的双肩,竟然也有些轻微地战栗着,看起来,慕染似乎是相信隐山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慕染是真的相信他的话的,就好像早已遗忘了先前隐山是如何狡诈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道,“若是隐山果真知晓有什么法子......有什么法子是能够救出了陆川......”
慕染说到这里,竟然是自己也没有发觉早已是变得语无伦次了。
苏钰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递给了她一杯清茶,却并未多说些什么,而微微垂下的眸子里却是略略担忧的神色,究竟慕染的心里,陆川还是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尽管陆川离开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而慕染却是始终未曾放弃过的。
先前的贞娘,还有如今的赛娜,她做了这些违心的事情,为了一场又一场的交易,做完了她之前所千万分不屑与不耻的事情,全然是为了那个名叫陆川的男子,苏钰一想到这里,便是他的心灵深处也有几分不是滋味的,只不过他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将白湛递到了慕染的手里,硬是逼着自己浅浅一笑道,“没事,喝口茶,慢慢说。”
他的声音淡淡,这才让慕染安静了下来,那一刻,她忽然是觉得荒唐起来,毕竟就是慕染自己也忘记了,她是有多久没有这般的慌张与失态过了,还是苏钰的话只让她平静了下来,可是这时候的慕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哀伤了起来,便是此时,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原本被隐藏得很好的泪水顷刻之间决堤而下,而她背过身子去,只因着不愿意让苏钰瞧见了自己这般失态的样子。
只因着她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隐藏得很好的。
而苏钰瞧着慕染如此模样,虽说是张了张嘴吧,心里想要说的终究还是未说出了口,他只是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慕染的背上。那一瞬间,慕染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僵硬了起来,又是松软软地下了去,他掌心分明温暖的温度终于使得慕染缓缓地安静了下来。
慕染是想着,自己所欠下来的债,无论是多是少,总归都是要还的,就她欠陆川的最多,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了,如今,虽说她心里清楚得很,隐山并非善类,她这般不怀好意地接近了自己,肯定不是因着什么好事情,只是若是为了陆川,为了她所有的计划,便是赔上了这条命,慕染也是心甘情愿的。慕染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陆川给的,若不是她,恐怕自己此时此刻早已经命丧黄泉,而当时若不是自己知晓了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救回陆川的话,恐怕她早已是跟着陆川去了。
比起她所葬送的一生,即便是眼前所等待着自己的陷阱,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慕染一想到这里,目光忽然不由得变得坚定了起来,定了定神,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她苍白纤细的手指却还是在这时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虽说隐山的话是不可信的,只是慕染还是将他送来的白玉瓶子的丸药同塞西服了下去,瞧着躺在床榻上塞西安静的模样,也不知晓是为何,此时此刻的慕染,忽然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有些波动了起来,她自是害怕塞西会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却也害怕她醒来的时候会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而这般矛盾的心情之下,慕染的脑海之中只闪现过了模糊的陆川的影子里,眼里的目光终于是平静了下来,这才面无表情地替塞西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