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城垛口迎风吹来,刮到脸上生疼,带着冬日的凛冽和风刀的冷酷。
孟明远拢了拢身上的红狐皮大氅,看着距离城门不足二里安营扎寨的叛军军营,真心诚意地在心里说了声“靠”!
真特么地□啊,比老人头都□。
手摸到大氅上的狐毛,孟明远微微蹙了下眉。
说实话,他其实真不喜欢这件骚包的火红大氅,可没办法,这是新帝赐的,他再不喜欢也得接着。
整个大氅是用几只火狐的皮毛所制,据说金贵得很,不过,孟明远觉得这有影射的嫌疑。
你妹!
狐狸皮给他做大氅,这不说他跟狐狸一样狡猾吗?
这红色热烈奔放,相当扎眼,尤其是在雪后,跟雪白晶莹的大雪一映衬,这个鲜艳啊。
啊呸!
每次穿这件大氅出门,不知道回头率有多高,估摸着现在整个京城就没有不知道当朝丞相大人有件珍贵的火狐大氅的了。
就现在他搁这城墙垛口站着,旁边巡逻守卫的士兵就没少打量他。
其实,大家对现在的当朝丞相都很好奇,特别想一睹真容,看到了真容就忍不住捶心肝地感慨。
有才有貌,有权有势,高官厚禄,娇妻美眷,丞相这才多大啊就什么都有了,让跟他一样年纪的人得有多痛心疾首?
丞相一袭红裘往飘着雪花的城墙上那么一站,那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甭提多招眼了。
“说说具体情况吧,我不是过来陪你吹冷风的。”孟明远看程家大舅子一直没开腔的打算,索性便自己打破了彼此的沉默,这种鬼天气他可没心思跟他在城墙风口耗。
“丞相,现在京畿卫三万人马折损过半,只剩万余人马而已。”
孟明远的表情很是平静,看着远处的叛军营地,道:“比起叛军的战损率和非战损率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胜利了,做人要知足。”
“但他们仍然是我们几倍几十倍的人马。”程青山颇有些烦躁地往城垛上捶了一拳。
“那又如何,他们攻得进来吗?他们有力气攻进来吗?我们会让他们攻进来吗?”
“不会。”
“那不结了,你还烦恼什么?”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南王他们比咱们急,对弈之时急躁便落了下乘,你好歹自幼熟习兵书,这道理不用我跟你细讲了吧?”孟明远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程青山心里一紧,娘的,妹夫这丞相越当越有官威,一身相袍的他有时气势压得他气儿都喘不太顺。
“末将不敢。”
孟明远又拢了下大氅,真特么地冷啊,这种鬼天气他真想窝在烧了地龙的屋里哪都不去,可惜,因为南王那哥仨儿,他今年是没这福利了,诅咒他们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丫的,吃饱撑的搞谋逆,当王爷不好吗?有钱有权有俸禄,还毛事不用管,管了才是麻烦,你不管事皇帝他还放心。放开胆子只管吃喝玩乐,越是骄奢淫逸越特么地安全。
人生那样才算是享受啊!
可惜,南王他们就是不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非得在亲爹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搞兄弟阋墙的戏码,这在道义上他就先输了新帝一头。
再来就是,哪个狗头军师给他们挑的这黄道吉日啊,这种季节打仗,没病吧?
京城这种地方向来是城墙坚固,如果没有内应,没有民心,你想攻进来?赶紧回家蒙头睡觉做梦比较快。
内应本来是有,可惜,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没机会动作了,所以等同没有!
民心?
能安居乐业的时候你丫的非得扰得百姓活在战火流离中?你想拉仇恨也别这样搞啊,很容易万劫不复的。
孟明远探头往城下看了看。
身后的侍卫往上跨了两步,眼光六路,是耳听八方,丞相是万万不容不失的。
孟明远收回身子,一手撑在城墙垛上,漫不经心地道:“天儿越来越冷了,让将士们没事多运动运动,每天提个一两桶水浇浇城墙什么,别让它沾上太多灰尘什么的,毕竟下个月就过年了,还是要整洁一点儿的。”
拿水浇城墙?
程青山跟震国公府的罗远峰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都看到了一句话——丞相又想干什么?
别怪他们这么想,这些日子丞相干的事儿真心不少了,估计老孟家的十八代祖宗早被南王他们问候全了,没准现在已经朝着五百代奋进了。
“军队给养如何?”
“丞相毋须担忧,户部拨发晌银军需很充足。”这回罗远峰做了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没事跟你们的狐朋狗友什么的说说,要捞军功开春前都是机会,到了开春啊,那可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各地勤王之师蜂涌而至,想挣功的多了去了,到时候可别说本相不给京城子弟机会啊。”
“……”相爷,这种话你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出来,一点儿都不带避讳的啊。
“看什么?本相说的是实话,子弟们再不争气点,到时候天下平定按功封赏的时候捉瞎的话把祖谱摆勤政殿都没有。”
孟明远歇了口气,继续道:“要是连这么点眼力价儿都没有的话,还想封妻荫子?还想富贵满门?本相秋后算账的时候手底下可不会留情面。”军队缺员是吧,高门大户的家丁护院多着呢,就看他们会不会看行情了,不过,路他可以指点一下。
位高权重这话一朝丞相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虽然主动削了权,但五官以下的官儿他可完全做得了主儿的,五品以上,说实话,他也能做一半儿主儿,虽然这对皇帝很不礼貌。
但现实永远都挺残酷的,大家都得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