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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好冷的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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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玲玲乘过飞机,在塞纳河上划过船,唯独没有坐过警车,一路恍惚啊,等清醒过来,人已经坐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她很紧张,手不断的搓捏着衣角。

鉴于她的身份,检察院的人对她还算客气,给她到了杯热水,“邱太太,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如果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冒冒然的把你请到这里来。”

张玲玲掀起眼帘看了眼前人一眼,这个人已经不是把她带到检察院的那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他慈眉善目,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很让人想起祠庙里弥勒佛。

张玲玲咽了咽口水,什么也没说,只说:“我要打电话给我父亲。”

那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张玲玲会提出这个要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陈述出一个事实,“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我们是不能让你打任何电话的,再说了……”

顿了顿,像是卖给张玲玲一个很大的面子,他又说:“张老将军,突发重病住院了。”

张玲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嘴角哆嗦,“你说什么?我爸爸住院了?”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对自己处境的担心,远远大过于对张建国的病情,从五岁时知道自己不是张建国亲生的起,她心里对张家所有的人都起了隔阂。

检察官模样的人点了点头,“邱夫人,这个时候,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了比较好。”

邱玲玲浑身的力气像在顷刻间被人抽去,她瘫靠在椅子后背上,很久都没开口。

派来和邱玲玲谈话的检察官,是整个省检察院经验最丰富的老检察官了,他看着张玲玲的表情,微微一笑,并没有催她。

“有烟吗?”张玲玲开口,声音颤的很厉害。

有人把一包女士香烟放到她手边,她抽出一支,很用力的吸了一口,在一阵袅袅的烟雾中,她缓缓开口,“他还好吗?”

检察官对她一开口,先是问邱意明的情况虽惊讶,还是如实告诉了她,“暂时还在隔离审查中。”

这个消息不好也不坏,等证据一到,就会被提起公诉,然后等着他的将会是法律的宣判。

“他这个人啊,聪明了一世,却糊涂一时,居然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张玲玲又吸了口香烟,她似乎嫌这女士香烟的味太淡,提出给她一包男士香烟。

负责和她谈话的检察官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递给她一包男士香烟。

张玲玲点火的手颤了好几颤,就是没打着火,最后还是那个检察官帮她点上,她猛地吸了口,被呛到了,咳的很厉害。

止住咳时,眼眶通红,眼角渗出泪珠,“我和他夫妻这么多年,没有孩子,金钱也一直都分开,你要从我口里套到什么,只怕你要失望了,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贪污了多少钱,或者是在海外有多少套房子,我都不知道!”

检察官皱了皱眉,又问了张玲玲好几个问题,她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到最后,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出了检察院。

等张玲玲一离开,检察官就去了检察长的办公室。

检察长问他,“怎么样了?说出来多少?”

检察官把手里的纪录递了过去,“不愧是那种家庭出身的人,她反复在强调她什么也不知道。”

检察长把记录看了遍,用力朝桌子掷去,脸上有了怒意,“邱意明是她丈夫,而且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他贪污了多少,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检察官想起了什么,拿起记录翻到其中一页,“我一直在想这句话里的小丫头指的是谁?”

“去问一下邱意明不就知道了。”

如果说以前在这个省,邱意明最大,那么现在的他,就是真正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邱意明不知道多久没有水喝了,关他的屋子很黑,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开门声传到耳边,他才勉强睁开眼睛看去。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他睁不开眼,来人坐到他对面,口气很凌厉,“邱意明,张玲玲都说出来了,你最后见的那个人是谁?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邱意明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既然她都说了,你们干嘛还要来问我?”

检察长看邱意明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当即拍着桌子吼道:“邱意明,你给我老实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检察长如何追问,就算他当着邱意明的面把桌子给掀翻了,他始终都闭着眼,没再吭一声。

邱意明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人肯定是找张玲玲了,刚才那句话,也是张玲玲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她应该是去找过傅歆,也知道了他们两个父女关系,她这是在报复呢,她想把傅歆拉下水。

想起傅歆,邱意明心情真的很复杂,一方面,这是的确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到了他这把年纪,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给了她一张金额巨大的卡;另外一方面,他却很复杂,这个从十岁开始就恨他,不惜花了十多年时间,亲手把他送到这里的孩子,终究和他不亲。

……

傅歆坐在大班椅上害羞了好久,摸了摸脸,依然滚烫滚烫的,她拿起电话打给了葛馨予。

电话一接通,葛馨予带着咋呼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小歆,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傅歆笑道:“怎么,想我了?”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傅歆很难得的有心情开玩笑。

葛馨予才没心情和她开玩笑,火急火燎的说:“小歆,我妈知道我怀孕的事了,她以为这是卓灿的,直嚷嚷着要和他父母商量婚事,这下可怎么办呢?”

傅歆敛起笑,从大班椅上挺直后背,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你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她怎么会知道的?”

葛馨予声泪俱下的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傅歆,等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总结陈述的感叹一句,“哎,女强人这种东西果然很可怕。”

“这件事,卓灿知道了吗?”傅歆想了想问道。

葛馨予很惆怅的叹了口气,“哎,他估计是知道了,不然不会从昨天消失到现在了,害的我家老佛爷找他,把两块电板都打没电了。”

傅歆又安慰了葛馨予一会儿,挂完电话,就拨通卓灿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只不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卓嫡孙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憔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病恹恹的,“嫂子。”

憔悴归憔悴,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喊着傅歆。

傅歆直接问:“卓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馨予怀孕的事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他在用沉默代表他的知晓。

就当傅歆以为他挂断了,也打算收线时,那头传来一声闷在喉咙里的声音,“嗯。”

傅歆知道很多事是不能强逼人,尤其是在婚姻方面,她只是说了句实话,“馨予性子虽然泼辣了点,却真的是个好姑娘。”

卓灿再次沉默,傅歆叹了口气,“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着她就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张奇,哪怕是不在身边,也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她把手机开机,拨下他的号码。

为了让张奇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她在通讯录里把他录录成了阿张奇。

有些奇怪的称呼,当中的深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电话嘟嘟响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接,傅歆以为他正忙,准备挂电话时,那头传来声音。

“喂。”是个女人的声音,傅歆以为自己打错了,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就打算挂电话,那头人喊住她,“你是找张奇吗?”

傅歆一怔,“嗯,我是找张奇。”看样子,她是没打错号码。

像是猜到傅歆的疑惑,那头的人解释道:“张奇正在急救室里,手机没有带进去。”

傅歆脑子里嗡嗡作响,问清是哪个医院的急救室,就扔下电话,朝办公室外跑去。

门一开,差点和抱着一沓文件,正准备敲门的秘书撞上。

秘书看她神色匆忙,问道:“傅总,你要出去吗?”

傅歆头都不回,直朝电梯跑去,“我有事出去,把今天所有的日程安排全部取消。”

王秘书抿抿唇,走进总裁室,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后,就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取消自己老板当天所有的日程安排。

……

为了以最快的时间赶去人民医院,傅歆让司机送了自己,司机看她很着急,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即便这样,傅歆还是不断的催。

到最后,司机不得不说:“傅总,再快就要飞起来了。”

听司机这么一说后,傅歆才没再催促,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忐忑,再一次涌上心间。

车刚开到人民医院,还没停稳,傅歆就跳下了车。

进出医院的人脚步基本都很快,傅歆更是着急,问导医台的护士急救室在哪里后,拔腿就朝那里跑去。

电梯还在十二层,傅歆等了十秒钟不到,就没耐性了,她拔腿朝楼梯跑去,脚步才抬起,手臂被人拉住。

她回头看到手拿着矿泉水和面包的宫凝袖。

宫凝袖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小歆,你这个时候不能跑步。”这是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

傅歆很想告诉她,自己没有怀孕,可是,宫凝袖根本没给她机会,她拉傅歆的手继续等电梯,“小歆,没事的,张奇大伯和父亲都在赶过来,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别担心啊。”

在宫凝袖看来,谁也没有傅歆肚子里的小乖孙重要。

依她的意思,医院里人那么多,还有很多人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空气还不好,让傅歆先回去,后来看傅歆坚持要去看看张奇,也拿她没办法。

张奇走出急救室时,脸色很难看,不像是累的,倒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摘下口罩,挥起拳头朝雪白的墙壁狠狠的打去。

宫凝袖一声惊呼,“小奇!”

张奇一侧脸,这才看到满脸震惊的宫凝袖,还有她身边看似平静,眼底尽是自责或者是歉疚的傅歆。

他抖了抖传来巨痛的手,大步朝两个女人走去,“妈妈,歆歆,你怎么来了?”

傅歆看着穿着手术衣的张奇,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听说爷爷住院了,我想来看看他,他老人家……”

朝张奇身后依然亮着灯的急救室看去,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奇拍拍她的肩,“情况不是很乐观,关键看他的意志力了。”

傅歆知道他说的很委婉,对一个花甲的老人来说,年轻的时候再怎么骁勇善战,年老了,就算是他想有意志力,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美人和将军一样,果然是最经不起年老的。

古人说的很对,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确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傅歆不知道怎么安慰张奇,只能踮起脚,探出小手,轻轻的替他熨平蹙成“川”字的眉心。

站在一边的宫凝袖很欣慰,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真心疼爱的她儿子的另外一个女人了。

……

张清烈和张清士来的速度非常快,兄弟两个乘坐的是张清烈的私人飞机。

他们到的时候傅歆还没走,张奇把宫凝袖买的面包给她,她却摇摇头,一点食欲都没有。

张建国突然重病,说起来,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她把材料寄到中央,张玲玲就不会被检察员喊去谈话。

如过没有得到女儿女婿出事的消息,张建国肯定不会急火攻心,至今还在急救室里没出来。

张奇似乎知道傅歆在想什么,像是给她力量,让好不容易对他敞开的心扉不要再一次关闭,一直手始终都放在她腰上。

宫凝袖自然是不计较的,换句话说,以她那么想做***心态来看,张奇不把手放在傅歆腰上,她才真的要生气了。

通往急救室,一直都非常安静的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和车轮转动的轱辘声。

傅歆抬头看去,两个男人正并肩朝他们这里走来。

不,其中一个是被人放在轮椅上推来。

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傅歆是见过面的,还有一个,就光凭他眉目间的清冷,还有张家人特有的高鼻梁,就判断的出这是张奇的伯父——张清烈。

傅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张清烈,就感觉到很不安。

张奇揽着她的腰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称呼眼前的两个男人,“大伯,爸爸。”

张清士点头“嗯”了声,张清烈对那声大伯没什么反应,直接问:“怎么样了?”

张奇如实回答他,张清烈的脸色非常难看,宫凝袖解围似的插上话,对张奇说:“好了,现在你大伯和你爸爸都来了,你和小歆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奇应了声,真带着傅歆准备离开,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有对话声传来。

张清烈的声音和他看人的目光一样冷若冰霜,“她就是张奇新结交的女朋友?”口气里带着点不悦。

因为说的是她,傅歆格外敏感,基本是竖起耳朵在听。

只听到宫凝袖笑着回答他,“他大伯,她已经是张奇的未婚妻了,用不了多久,你啊就也要做爷爷了。”

张清烈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傅歆哪怕没有回头,也一直感觉到有两道犀利的目光锁在她身上,直直的,像是要看穿她。

傅歆想起张玲玲说的话,张家的水有多深,只怕怎么淹死的都不知道,看样子,张家的水的确很深。

在回去的路上,傅歆一直都没理睬张奇。

走出医院,被风一吹,被阳光一照,她想起一件事,张清烈问宫凝袖,她是不是张奇新结交的女朋友?

不是她有多聪明,她相信,只要是个正常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能根据这句话推测出点什么。

身边这个开车的男人不是说他从来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吗?他的初吻都是给她的?是她太好骗了,还是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了他的话,还误以为他那么娴熟的接吻技巧,只是因为他是学医的,非常了解人的身体构造。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她就说这样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谈过恋爱。

张奇探过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怎么了?”

傅歆甩了下头,侧过身子对着他,没有吭声。

张奇又撩了下她的头发,“老婆,真生气了?”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傅歆在生什么气。

看傅歆还没理他,又说:“几年前,我大伯给我介绍过一个他生意场上朋友的女儿,他们都以为我们谈恋爱了,其实我们除了喝了几次咖啡,连手没有牵过。”

“你说真的?”傅歆忽然侧过脸,黑色的瞳仁定格在张奇脸上,眼睛一眨不眨,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张奇坦然的对视上她的眸光,非常认真的点头,“真的。”

傅歆年纪虽小,心智却早已成熟,此时此刻,听了张奇的两个字,心里泛起一丝甜蜜,一通美滋滋后,她也想起正事,“你大伯看起来好冷?”

张奇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不大愿意和傅歆聊起他,很随意的“嗯”了声就岔开了话题。

傅歆看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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