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哐哐哐全部排列在他们面前,有蒙面盔甲人手举火把而来,经过每一个人面前,那火燎在宁轻陌眼底,她往椅子后面坐了坐。
“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吗?”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宁轻陌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
“接下来,是在场每一个人在那群奴隶选择一个,用生命为他做担保,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他赢了,那选择他的人就安全,如果他输了,选择他的人也输了,那一样要死在这里。”
木云歌冷冷勾唇:“宁轻陌,你才刚进关就来看奴赛,就不怕死么?”
“我死不死,跟你有何关系。”宁轻陌的眼神掠过她,在周围看了一圈。
“别找了,玉胥没有来,不过他就算来了,等会也是没有办法救你的。”木云歌悠闲的靠在椅子上,那双妖艳的眼眸中是看好戏的戏谑。
“你也来了,不也是有死的机会的么?所以,你是在高兴什么呢?”宁轻陌撩起耳际的发丝,举手投足,又是迷倒了不少偷偷看她的一群男子。
木云歌冷哼,没有回话。
选择开始了,却只能选择一个。
那男子扒拉着铁笼子,迫切希望宁轻陌能选择他。
有人看到独琅,指了指笑道:“死了的也拿过来充数。”
宁轻陌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喝道:“什么死了的,我就选他。”
这…
那被宁轻陌吼的人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甩甩手,冷漠耸肩。
“选个死人,简直是自己也想死。”
其他人也都是相视一笑,皆不说什么。
反正要去赴死的也不是他们。
笼中男子见宁轻陌选择了独琅,整个人往地上一倒,顿觉没了希望。
他纤细瘦弱,此刻又是面如死灰,想来也不会有人选他的,毕竟关乎的,可是自己的命。
他想起自己当年信誓旦旦要进关,说要为做关神而修炼,结果,刚进关就跟自己的其他三个兄弟失散了不说,从进关以来就被人掳走,一直过着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今天,他才看见这么灿烂夺目的阳光。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想着他剧烈挣扎起来,摇晃着笼子就希望得到关注。
宁轻陌眼神又落在他身上,思付了一会问道:“我选两个可以么?”
笼中男子顿觉来了希望,冲宁轻陌一阵灿烂的笑。
“滚边上去。”一个盔甲蒙面人走过去,一脚踢翻了他的笼子。
而后看向宁轻陌,狐疑的开口:“你说什么?你要选两个?”
“我还要他。”她指着就是那个被踢翻的男子。
蒙面盔甲人呵呵一笑,转而看向一直站在最边上的男子,好似在询问他。
“可以,你要是想全部选走都没关系,但是,你必须要为他们的生死负责。”那男子冷冷看了眼宁轻陌,而后又别过了脸。
宁轻陌松了一口气,在众人审度的目光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管他呢,不管如何,那人都有火珠的线索,她怎么也不亏。
将选择好的人推到一边,一把荒芜之火,生生点燃了那些没有被选择的人。
火,从那一丝残存的布料上蔓延开来,然后开始灼烧肌肤,那些人躲不了,喊不出,只能在铁笼中打滚,铁笼被烤的滚烫,就是手指轻轻触碰一下都能被烫伤,更何况是四面都是铁笼,一阵阵惨叫撕裂天空,宁轻陌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觉得喉咙口的空气都好似变得稀薄了。
“你倒是多积了一份德,多救了一个人,但就那多一分的风险,很有可能让你自己就这么送了命。”木云歌笑着摇头:“什么荒芜之火是神火,可是你看看,他们在拿荒芜之火干什么?”
宁轻陌沉默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她眉眼之间都是悲恸。
惨绝人寰的一场屠烧,红了半边的天,她真正是到这一刻才明白,凤娘那句话的意思,在这么一个没有人性的圈子里,如果是弱小的,那干脆就随着荒芜之火一起死了算了。
荒芜之火焚烧的东西烧完之后都留下一丝痕迹,风一吹,干干净净。
宁轻陌觉得鼻尖好像弥漫着一股腥臭味,那是人死掉的味道,让人作呕。
“好戏开始了。”木云歌拍拍手,脸上挂着兴奋的色彩。
“宁五当家不如先去吧,你今年可是第一次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眼光如何?”有人第一个就喊上了宁轻陌,众人看过去,也都立马附和着。
谁不知道第一个上的是最吃亏的,要么中途遇到厉害的死了算了,要么就要一直打到最后。
宁轻陌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之下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关着独琅的笼子。
“打开。”她沉声。
盔甲蒙面人铁剑一挥,笼子隐身而碎。
“独琅?”她喊他,他不理睬,她又靠近一分,手刚想拍在他身上,他猛地回头,是一张血盆大口。
天一下好似就黑了,之间本来还睡在那的跟死人一样的人,一下就从头顶开始变身,一寸寸人的头发变成蓝紫色的毛发,那双狰狞的眼泛着幽蓝的关,牙尖利齿,身上衣衫全部崩裂,膨胀的身子好似也遮天蔽月,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匹仰天长啸,足踏天地的狼。
宁轻陌呆呆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大了不止数十倍的狼,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独琅?”她试探的喊了一声。
那狼耳动小幅度动了一下,低头将眼睛凑到她脸前看了看,继而又抬起头,那幽蓝的眼不知看向何方。
“漠北狼族么?”
“呵呵,被逼的现行的也很少,没用的东西。”
几声冷嘲热讽传来,独琅如刀子般的眼神射过去,跟着整个身子一个跳跃就飞奔了过去,他高高举起的爪子好似要将说话的那人给抓成碎片。
“不自量力。”那人脸色一沉,从座位上跳跃而起,眼看就要和独琅斗上。
宁轻陌的身影却忽然出现,挡在了独琅面前,独琅充血的眼死死盯着她,爪子一收,屁股一撅,一下蜷缩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独琅。”宁轻陌扑倒在他毛发上,纤细雪白的手抚摸过他额头,蓝紫色的毛发,衬托着她尤为的白皙,她指尖流连,停在他纵然是变成了真身,却依旧是满目伤疤的狼脸上。
“蛊毒又发作了是么?”她小声问他。
独琅轻轻哼了声,将脸埋在了双腿间。
“别怕,别怕…”她宽慰着他,希望他能将杀气全部淡化下去。
独琅安心的闭上眼睛,眼中湿润润的。
“宁五当家,你可有两只宝贝呢,你想要哪个出战呀?”
这都是闹的哪一出,要是独琅不变出真身,知道那个是死人的是漠北狼族的还真没有一个。
不过看他现在那样子,貌似很虚弱呀。
“他。”宁轻陌摸着是独琅,选的是独琅旁边那个男子。
那个瘦瘦弱弱,不堪一击的么?
所有人都噙着笑意。
男子的铁笼被砍碎,宁轻陌宽慰好独琅,走到他旁边,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乍然听到兄弟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很激动,但是他将宁轻陌看了好几遍,都不觉得她眼熟。
“亦桓。”他嘶哑的声音好像是一把锈掉的锯子,丝毫没有在关口时的清脆,没有抢她的火珠时的得意,就连那双丹凤眼都黯淡无光,被屈辱全部遮住了去。
“亦桓兄弟,既然被抓了过来,就要有自己活着走出去的自信,你不要忘记了进关时自己的抱负与义气,独琅身上有蛊毒,根本不能战斗,所以,就靠我们了。”
亦桓怔愣的看着她,看着她明亮的笑容,就觉得好像是这么多日日夜夜以来突然出现的一颗启明星。
那么富有希望,好似他只要伸伸手,他就回到原来的生活,就能找到他的兄弟,就能回家。
“你要我,怎么做?”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
“我要你输。”
亦桓连忙摇头,眼神慌乱:“不,不,我不要输,输了会死的,会死的。”
“你输了,不是还有我吗?”
宁轻陌拍拍他的肩膀。
亦桓迟疑了,他看着她,沉默着。
宁轻陌起身,大声道:“我让亦桓出战,不知各位,谁愿意迎战呢?”
“我来。”有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冲了出啦,鄙夷的眼神溢满眼底:“宁五当家,进关出关都不容易,只是可惜,你估摸着要看不到关外的太阳了。”
说罢,他就让盔甲蒙面男子将他选择的奴牵了过来,然后塞了一颗丹药给他。
一下那男子好似跟打了鸡血似得,好斗无比,眼神凶恶。
“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宁轻陌顿觉预感不好。
男子哈哈大笑:“你说呢?”
宁轻陌死死攒着眉头,扭头看着不明所以却很紧张的亦桓,捏住了拳头。
那种丹药如果她没猜错,是会让人忘却痛觉的丹药,不仅会忘记一切疼痛,还会对鲜血格外的兴奋,才第一个就这么下狠手,真是要把她往死里头逼呀。
“宁五当家,如果害怕了,可以求饶呀,我会给你求情的,我会让他们放了你的,不过,你可不能忘了我的恩情噢,是要还的。”男子眉梢挑动,是那么的色欲冲天。
宁轻陌拂袖,冷哼:“谢谢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
她拉住亦桓:“冲着那人的喉咙打,知道吗?”说完她退到独琅旁边,依偎着他,他那么巨大那么毛茸茸,散发着温度包裹着宁轻陌,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
亦桓哆嗦着迎面上那男子,那男子好似一头野兽般喘着粗气,二话没说就冲了上来。
元力如同流星一般凝聚成一个拳头就要打上来,亦桓单手翻转能一把元力盾牌,又接上另一只手接住那招招想要致命的元力。
身子被那人推着急速后退,眼看就要撞到结界上,想到宁轻陌的话,想来是对付这种吃了药的人不能硬来,于是他身子一个幻影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以为亦桓会出现在他的背后偷袭他,不料亦桓却是在他收手要扭头的时候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双手往他的脖子处一掐,刚才他吞进去的丹药一下就吐了出来。
亦桓瞪大眼,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的人的力气在极速流逝,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
然后他手一松,那人就软在了地上,好似没了骨头似得。
选择那人的男子已然呆在了那里。
因为他并没有想过,亦桓会一下子抓住弱点,速度快的根本没让那颗丹药有下去和消化出更强大力量的机会,就给他挤了出来。
“杀了他。”三个字,一下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他想也没想的举起手,一掌拍了下去,直接拍碎了那人的天灵盖。
宁轻陌面前的中年男子后退一步,汗水已经滴落在鼻尖。
不用宁轻陌出手,自然有人去收拾他,一张困仙网洒落,直接将那人困住,然后都不给他说一字的机会,一把荒芜之火就燎上了他的头发,连骨头都烧的精光。
尽管这场面有几个人已经看了许多次,但是每一次都会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觉得寂寞,如果不找点乐子就觉得难受,然这种几乎是变态的较量方法,站在死与不死的边缘,最能刺激出人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太猖狂不行太低调也不行。
宁轻陌抓住独琅的毛,眼前忽然出现的黑暗让她极为的不适应。
“宁五当家,好运气呀。”边上有人啪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然后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传来。
宁轻陌不敢看过去,她怕他们看见她眼中的呆滞,看见她被灼伤了双眼之后无能的样子。
“唔…”独琅好似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将脑袋凑到她边上蹭了蹭。
“没事。”宁轻陌闭上眼睛,努力让眼睛恢复,再睁开眼,是一片灰暗,却恢复不到之前的完好无缺了。
她要瞎了吗?
就被符山悬崖下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喷出来的火给灼瞎了吗?
一股不能自制的怨恨从心底腾的就冒了上来。
如果…
如果玉胥在就好了,至少能告诉她,被荒芜之火灼伤的眼睛要怎么治好。
“看样子宁五当家是慧眼识英雄呀,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子还挺厉害,那就我来会会你。”
眼睛看的不清楚,耳朵就格外的清晰。
“怎么?宁五当家是连看都不削看我了么?”那人见宁轻陌没什么反应,气得胡子都要翘了起来。
“那倒不是,只是想给前辈多写时间考虑考虑,我是第一次来奴赛,所以不知道具体的规则,不过刚才算是见识了,因为一个完全不认识而且不熟悉的人的生死而丢掉自己的性命,是不是太草率了,前辈可要三思而后行呀。”
“哼,这些话,我也要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说罢那人就将自己选择的人丢了过来,那人被丢到空中,瞬间就隐身了去。
悄无声息,甚至连一丝呼吸都感受不到。
亦桓小心翼翼的跟在宁轻陌身边,看不到对手而产生的心理恐惧感是无法克服的,时间越久,人的心理防线就越低。
宁轻陌闭上眼睛,耳朵在聆听,仙家之中能将隐身术练就到如此程度的就楼家一家,登峰造极的隐身术让许多修仙者都愿意特意跑去楼家进修,遇到这么一个对手,要攻破也实属不易。
这一刻,好似呼吸声都显得厚重吵杂。
忽然一道影子闪过,几乎快的让人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亦桓只来得及伸手挡那么一下,跟着胳膊就被咔嚓一下一剑砍断。
温热的血溅了宁轻陌一脸都是,她瞪圆了眼睛,一下又清楚的看见那人在阳光下显出真身,带着锋利的剑气直砍向她而来。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也以为凭自己的一身修为想要活着出去并不难。
可她却错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只听说过楼家的隐身术,却不知道,会厉害成如此独步。
当那剑气就要砍在她额头的时候,独狼怒吼一声,一尾巴一扇,强大的气息就将那人给扇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宁轻陌诧异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然后拍拍独琅的夸奖道:“好样的。”
独琅眼中的光彩更加发亮。
“宁轻陌你破坏规则,怎么可以三个打一个?”眼看自己的人差点摔成肉饼子,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的人不淡定了。
她是没想过要出手,独琅那一尾巴来的也十分突然,他们也损失了一只胳膊,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说破坏规则,宁轻陌表示很生气。
“我们…”
她正要说的话却全部咽了回去。
她呆呆的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男子,他从结界外头而来,一步就踏入了结界之内,那坚固无比的结界应声而碎。
然后,所有在场的人全部跪了下去,只有她一个人站着,看着他不说话。
龙子夜环视四周,向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布满了怒气。
“我出关之前有没有说过,以后不许再举办奴赛这种东西?”
他很简单也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说得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萧族长,骆族长,管族长,王族长,我出关之前,跟你们说过没有?”既没人回话,龙子夜就一个个问到。
被他点名的人身子趴的更低,甚至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究竟说过没有?”他依旧一字一句,却显然已经是字字用力,不耐烦了起来。
“说,说过。”
“对对,说过。”
他们立马回答,一刻不敢耽误。
“既然我说过,那现在你们是在干什么?”龙子夜双手负在身后,作为关神的气场膨胀,压制群雄。
又没有人敢说话了。
在龙子夜不是关神之前,奴赛是一直被保留着甚至是能与关神之站以及战神之战的比赛更让关内修行之人期待的比赛,但是龙子夜却觉得这种比赛丝毫不尊重人权,可以说是残忍,所以他成为关神之后,就命令要求取消奴赛。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