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深知这帐里肯定有问题,可找不到由头去查帐,她与二姐姐名义上不过是协理管家的,正经的管家主事的人还是二夫人,怎好突然的查起历年旧帐来,这分明在打二夫人的脸,老太太也必会嫌她们主意拿的太大了,就算是父亲也未必会赞同,父亲虽然与二夫人感情淡淡的,但对她管家能力还是颇为欣赏的,这会子不如借着此由头查一查,就算查不出去什么,也定将杜氏吓个不轻,病上加病。
那程妈妈接了对牌正准备派人去报告二夫人,却忽闻得这两位小姐要查帐,慌的连腿也打着哆嗦,这事情都是她引出来的,二夫人知道了必不会轻饶于她,原本那帐也看不出来什么,二夫人这几日差不多都抹平了,只是有些私放的印子钱还未来得及收回,以是才会迟发了月钱,今早二夫人已经派人拿着自己的金项圈去典当来平了这帐,只是那人才出去不久,肯定来不及赶回。
她心慌慌的正不自如何是好,忽见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彩虹急急走了过来,那程妈妈见了彩虹忙朝她努努了嘴,彩虹也并不理她,一双眼圈红红的,脸色也不对开口便道:“二小姐,三小姐快去看看儿吧!二夫人她不好了,都吐了一大口鲜血了。”
如意和如芝心中一惊,忙赶着去了容香苑,刚到那里就听见沈秋凉正在乌咽哭泣,那沈秋彤不顾自己假装得到风寒跑了出来,肿着一张脸更是哭的五官扭曲,口口声声叫着娘。
杜氏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只剩下哼哼的份,嘴角还溢着血迹,还不清不楚的喊着:“妹妹……是我害了你……”
如意连忙替杜氏搭了脉,心内已明白大半,这杜氏虽然受了重击,素里里保养的甚好的容颜也灰败了不少,就连那乌压压的头发两鬓也生出斑白来,但不至于就要死了,她脉博虽细弱无力,但她平日里是个强壮的,身体底子好,现在也只是因着又惊又气又悲导致肝家气滞血亏,不过只要放宽心,便可渐渐好去。
现在她作出这般吐血快死的状态来不过就是装的,如意心中冷笑,这病装的也太及时了,既然她要装,她少不得要让她吃点苦头,隧转头吩咐春香道:“你速去我房里取了银针过来,娘肝郁气滞,郁而化火,因而内火炽盛,郁结血分,导致吐血昏厥,不防事的,扎了银针就可醒过来了。”
杜氏一听要扎针,那心里未免打起了鼓,现在她对如意有了惧意,那晚她趁老太太查菊心苑,趁乱利用若芳烫伤楠哥儿的脸,不过就是想试试如意到底有没有治好秋彤的本事,况且那楠哥儿一再对她不敬,她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谁知如意真治好的楠哥儿的脸,再加上她又救活了濒死的四姨娘,可见其医术极佳,因着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她也未曾敢轻易让如意来治秋彤,这会子万一如意在银针里搞什么鬼神不知鬼不觉的治死了她可如何是好,毕竟众人知道她大病在身,眼前又是装着快死的光景,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会怀疑。
想着,她似有知觉之状,咳了一口声缓缓睁了眼,见如意的脸正对着她,好似见了鬼一般唇兀自发着抖,嘴里却不由道:“好孩子,你瞧娘来了,娘不防事的。”
如意只觉得好笑,这杜氏怕是被自己吓醒了:“娘,好好儿的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就吐了血了?”
沈秋凉连忙泣泪道:“刚菊心苑的小丫头来报四姨娘快不行了,娘一听就吐血晕了过去。”
“什么?”沈如意大惊,“四姨娘身体日渐转好,怎么突然就快要不行了?”
沈秋彤怒道:“谁知道她?好好的一个人偏要作死,还带累了娘着急晕倒。”
“如意,你快扶我起来去见见她,说不定还能见上最后一面。”杜氏强撑着就要起床,“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若不是苏嬷嬷……”话还未完,杜氏已泣不成声不能言语。
“娘,你赶紧躺下,你的身体不宜再出门,不如我去看看。”如意只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如芝连忙扶起了她,带着大丫头一同去了菊心苑。
到了菊心苑,便有个小丫头跑了进去回报了蕊草:“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蕊草好像找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了出来,如意忙问道:“四姨娘这是怎么了?”
蕊草想说话,那喉咙里却哽咽的难发出声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只拉着如意的手进了里面伸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四姨娘。
如芝见蕊草这般伤心,又见四姨娘仿佛死了的样子,更觉得心酸,也不再问,赶紧跟着如意走了过去,那四姨娘正紧闭着眼睛口不能言,手心里却紧紧握着一枚印章,如意轻唤了她两声,见她嘴皮子微有动意,连忙吩咐人去取银针拿药。
如意见事态紧急,连忙伸手掐了四姨娘人中穴,用喂她吞了牛黄急救丸,四姨娘口内出入之息微微增强,那眼珠儿动了动,忽然睁了开来,人好似突然有了几分精神一般。
“三小姐……”四姨娘艰难的伸出手,轻轻唤道。
“四姨娘,你何苦?”如意见四姨娘吞了金,不由的流下泪来。
“是我自己不想活的……”四姨娘有气无力道,“对不起,枉费了你救我的心……对不起……”
空气里是被人灌入了寒冬腊月的雪,人的心也不由被冻僵了,如意只觉得有丝心痛,四姨娘竟选择了自杀,旁边的蕊草哭泣着跪了下来求道,“三小姐,救救我家小姐。”说完,便伏在四姨娘枕边一个劲的落泪。
“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四姨娘艰难道,“好蕊草别哭了,是我没用,我想跟三小姐说会话,你叫他们都出去罢。”
如芝知四姨娘必有话要交待于如意,忙伸手拍了拍如意,叹息一声离开了菊心苑,只觉得生命无常,大好年华都葬送在这高墙宅院之中了,可悲可叹却又可怜。
“四姨娘,你身子虚,且先息着,我必会救你。”如意安慰道。
四姨娘狠命的摇了摇头,突然起身一下子拉住了如意的手,好象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一般,那手里的印章硌的如意的手生疼,“不,你不用救我,这世上我再无留恋,何必苦留人间,不如死了干净。”
正说着,春香已经取了银针和药过来,那四姨娘却抵死也不愿喝药和扎针,如意见她的挣扎的厉害,不由的劝道:“四姨娘,你还年轻,何必寻死?叫那些害你的人趁了心愿?”
“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让三小姐救你吧……”蕊草痛哭的在地下磕着头,那头上却再已磕出血来了。
四姨娘眼中闪过不忍,那苍白的接近死亡的面容反衬着墨色瞳仁里黑幽幽的光,定定的又望向如意:“三小姐,我知道我快不行了,蕊草……蕊草就拜托你了……”
如意深知她已经毫无求生欲望,就算强行施针也与事无补,况且她吞金时间拖的太久太久,四姨娘散乱的头发只剩下一根银色簪子闪着微弱银光,她低眸定定的看手里的印章,忽然将它往外一扔,因为气力太小,那印章只落在了被子上:“孩子没了,爹娘死了,我还有什么可活的……”
“四姨娘,父亲疼爱你,你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的。”如意宽慰道。
“疼爱?”四姨娘眼里一片灰冷,“若不是三小姐,我早就成了偷盗贼人,他那时可曾真的相信过我?又何曾能护得了我?”
“四姨娘,父亲也是身不由已。”
“好一个身不……身不由已……”四姨娘绝望道,“若不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他……他……”后面的话,她再却未说出来。
“你竟恨着父亲?”如意叹息道。
“恨?”四姨娘淡淡道,“已经没有爱恨了……”说完,她轻闭上眼,仿佛很倦般羽睫低垂,那眼角却有清亮的泪默然零落,轻轻念道:“隐隐笙歌处处随,无风水面琉璃滑……远郞,你可曾记得西湖畔边,你为我寻得琉璃石,刻成章……只是它压得我好累……好累……”说到这里,那手却渐渐紧了,人喘成一处,促疾的很了,“孩子……”说到孩子,便浑身一冷,再无声息。
蕊草急忙扶住,四姨娘汗出完,那身子渐渐冷了,蕊草早哭倒在那里,如意赶紧叫人拢头穿衣,却听到悲痛的一声呼唤,“菊笙……”
回头时,却见父亲急急赶来。
沈致远冲了进去,搂着尸体恸哭不止,跟在她身后的五姨娘孟瑞珠也假意哭泣,她原先是服侍杜氏的大丫头,后又被沈致远收了做了五姨娘,因着她长得面白干净,额宽眉秀,脸型方圆,身体也是丰满圆润,上唇嘴角边长着一粒红痣,凭添了几分妍媚之色,看她髋大臀圆的样子是个能生养的,只可惜当了两年姨娘,却从未曾有过身孕。
她拿着绢子一行哭泣一行道:“可怜的姐姐!你怎么这般狠心的抛下老爷就走了。”
蕊草见了五姨娘着实气恼,要不是这几日她撺掇着老爷日日去她房里,不让老爷陪着小姐,小姐怎么会那么绝望的想要寻死,想着不免冷眼瞪了五姨娘两眼,气泣泣道:“假惺惺的哭给谁看?”
五姨娘眉色立变,只碍着老爷和如意在此也不敢十分发怒,只恨恨道:“姐姐素来待人和软,府里上下谁不念着她的好儿,如今去了,难道我连哭也不能哭么?”
如意见父亲这会子方到,又忽然从五姨娘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她脸色微变,五姨娘身上带着极淡的混合着罗勒和广藿香,依兰花的香气,若不是五姨娘挨着如意太近,断闻不出这细微味道。
罗勒有三种,一种似紫苏叶,一种叶大,二十步内即闻香,一种堪作生菜,取那叶大罗勒,依兰干花以及广藿香按一定配比,浸于麝香溶液之中,浸一夜,取出捣成泥混以纱布过滤,取其浓液,用时以瓷盘盛之在薰香炉上薰出香气,就可达到催情作用,怪道这几日父亲夜夜宿在五姨娘处,原来是下了这样的功夫。
只是五姨娘不懂香,此香配方精良,里面还含着很浓的麝香,五姨娘若想有孕,断不会用这麝香,或许这香是那有心人赠与她的也未可知。
想着,如意轻瞥了一眼五姨娘方安慰沈致远道:“父亲伤心也该爱惜身体,四姨娘刚走,难道你要看着她走的不安心么?”
沈致远抬眸看着四姨娘,心内又愧又悔,自那日菊笙被如意救过来之后便对他极其冷淡,他自然知道菊笙为何会那般待他,原也怨自己不敢违背老太太,况且当日证据确凿,自己也疑着怨怪着她了,何况孩子没了,他每每看到菊笙便觉着十分伤情,一时失意就喝了酒,不曾想被五姨娘扶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待在那里竟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看着菊笙面色苍白,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圆润的玉镯戴在她手腕上显得空落落的,那床上还落着他亲下刻下的印章,仿佛还是三年前的那个春天,他外出公干顺便游了一趟西湖,远远的看见一个女子立在岸边,那女子微微回过头来,只一眼,他便好似看到了当年南宫晚。
其实仔细看看,菊笙也就眉眼间跟晚儿有些相似,气质和脾气却大不相同,晚儿高贵大方,雍容华美,而菊笙却是小家碧玉,懦弱无争,想着到底是自己害了菊笙,又捡起印章,搂着她哭道:“菊笙,你死的这般不明,都是我坑害了你。”
五姨娘忙上来劝:“老爷解着些,姐姐在世时最疼老爷,她必不想看着老爷如此伤心。”说完,又轻轻的往容香苑的方向指了指,“这会子二夫人都哭晕了,那容香苑已闹作一团,若老爷再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沈致远咬牙道:“若不是她那里的奴才闹出来的事,怎么会带累了菊笙?”
五姨娘复又劝道:“姐姐已走了,老爷就算哭坏了身子也无济于事,不如惜取眼前人……”
如意冷哼一声道:“五姨娘这话是该在这里说的么?惜取眼前人,这眼前人可不就是你?”
沈致远恨恨骂五姨娘道:“下去!没的在这里丢人。”
“老爷……”五姨娘受了一番责难,咬着帕子更显得委屈万分,“妾身不是这意思……”
如意又问蕊草道:“好好的四姨娘怎么就知道她爹娘的死讯了,不是让暂时不告诉她吗?”
蕊草哭道:“连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提起的,也就昨儿个五姨娘带着小丫头双喜来过。”
五姨娘知蕊草这话明明是疑着自己了,不由的争辩道:“我好好儿来看姐姐,难道倒犯了错了?”说完,双拿帕子拭泪,十指上尤还染着鲜红的丹寇。
如意淡淡道:“姨娘大可不必动怒,蕊草也只是实话实说,清者自清,况且她并未说疑你的话儿。”
“话是这样说,可她话里的意思还明摆着针对我么……”说着,五姨娘泪又流了下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沈致远沉声道,“这几天除了蕊草在这里服侍,就是如意来看过菊笙,再没有别人,不是你说的又是谁?”
“老爷这话妾身受不起,若妾身告诉过姐姐定叫妾身嘴里长出疔来,再烂到喉咙里化成脓,让妾身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这会子你大可不必赌咒发誓,红口白牙的还不是任你说。”沈致远冷哼一道,又扶着四姨娘的身体道,“我终究会替你报了仇。”
那五姨娘听了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气得痛哭的扭头跑出了菊心苑,过了大半天又有了天文生来写了殃榜而去,五姨娘的尸体于第二日寅时入殓,又做大道场才掩灵。
一时间府中有了丧事,要银子治办棺椁丧礼,二夫人见人抬了出去,推说有病,忌三房不能送妹妹最后一场,因此只管躺在容香苑睡着,也不用出来穿孝服。
这天,天色已晚,如意因着府里事多,微觉着有些累,又交待了如芝几句,并带着莲青绕过群人,走到侯府小花园的假山亭处歇息片刻,忽隐隐的听到有人在哭泣,还有一阵阵烟味传来,细看去假山的后头竟有袅袅轻烟,又听见一个细微的哭声:“四姨娘,我并不是用心要说与你听的,你莫要怪我……”
如意一听那声音竟是五姨娘身边的丫头双喜的声音,她只不过命人有意无意的在双喜面前说了几句四姨娘冤魂索命的话,这双喜就吓得来烧纸钱了,想着就带着莲青绕过假山,正看见双喜穿着一身白衣,哭着跪在地下烧纸线。
莲青冷喝一声道:“谁好好的作死竟敢私烧纸钱?”
双喜抬头一见如意和莲青正站在那里,脸上浮起惊惶无措的表情,赶紧抬脚就往地下的纸线踩去想要熄烟火。
莲青冷喝一声道:“你不伺侯五姨娘的双喜吗?这会子你也不用踩了,大晚上的你好好的烧什么纸钱?”
双喜双腿打着哆嗦道:“三小姐,奴婢只是感念四姨娘素日里温和怜下,却死的可怜,所以奴婢烧些纸钱略尽尽心。”
“双喜,你是五姨娘身边的奴才,这会子却跑到这里为四姨娘私烧纸钱,知道的说你不懂忌讳,不知的人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四姨娘的事,况且这件事若让五姨娘知道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那样好的心性能容得下你。”说着,脸一沉吩咐莲青道,“莲青,这双喜是五姨娘的人,你速去通报管事妈妈来先将双喜带下去,然后再细细回了五姨娘。”
双喜一听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三小姐,求你饶了奴婢这一遭吧!若告诉了五姨娘,奴婢死无葬身之地了,是奴婢错了……”
莲青道:“既然自知错了,还不从实说来,兴许小姐还能饶你,你方才说的什么四姨娘莫要怪你?”
“奴婢没并谎话,实在是因为感念四姨娘的为人才烧的。”双喜缩着头袋,口里强争道。
“莲青,去回了五姨娘,再去寻一个中用的奴才服侍,这样大胆不守规矩的奴才断乎要不得。”如意冷冷道。
莲青也不看双喜,应了声“是”,抬脚就准备去回五姨娘。
双喜见如意动了真,磕头如捣蒜,泪涕横流:“三小姐,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只求你不要告诉五姨娘奴婢私烧纸钱的事。”说着,她抬手直接用衣袖拭了泪道,“那日五姨娘带着奴婢去看四姨娘,见四姨娘窗户开着,蕊草不在,就故意先和奴婢站在五姨娘的屋外的窗棂子下说起四姨娘爹娘已死的事,好叫四姨娘听见刺心,后来蕊草来了,五姨娘方住了口,带着奴婢进去又跟四姨娘说了些宽慰的话,谁曾想当晚四姨娘就吞了金了,奴婢身为下人,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实在是迫不得已才配合着五姨娘说了那样一番话,只是奴婢到底心里不安才烧了纸线,但求三小姐明鉴,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是谁害的四姨娘,四姨娘死后自然会去找谁,若光烧纸钱就能赎罪,那这世上也无因果报应了,不过是买活着的人一个心安罢了,我念在你还有几分悔过之心就饶了你这一回,还不赶紧的打扫干净了。”
如意叹息一声,一袭轻薄衣衫随风而动,微微凉意轻拂在脸,扫了几分疲倦,连呼吸间也再着一种清冽的气息,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蝴蝶兰于幽暗中散发着习习香气,细细密密沁入鼻息,只可惜花开虽好,终有败落的一天,四姨娘恰如那秋菊,在春末时节再无花可开。
双喜听了如意的话连忙清理干净,又跪下来磕谢如意,如意只淡淡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那双喜忙转着身跪了,莲青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叫她到老爷跟前去说清楚,也好治五姨娘的罪?为四姨娘报了仇。”
如意略皱了皱眉淡淡道:“你当是谁是真正的幕后指使人?”
莲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难道不是五姨娘?”
“她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她本是二娘身边的丫头,你说二娘为什么会容她成了父亲的五姨娘,这么些年难道你还看不分明么?”
莲青恍然大悟道:“小姐真是个心细的,想来那五姨娘必是二夫人的人。”
“也不尽然,不过是各自利用,各取所需罢了,那双喜的亲姐姐正是五叔房里通房丫头杏喜,那晚也不知杏喜跟碧屏说了什么令她改了主意。”
“说起来碧屏到底是个无福的,小姐给了她路走她不走,如今却还是嫁给了周深家的儿子,还哑了嗓子,虽然因着四姨娘的死暂时不能出嫁,但我听说那周深的儿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将碧屏接出府了,说她患了痢疾会传染不宜留在府中。”
“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如意淡淡的说了一句,心却在无尽思量。
对于碧屏这件事她不知道五叔究竟有没有参与,但前世她记得五叔年纪虽不大,却待人宽厚随和,一副温吞性子,众叔伯之间,也只有五叔与父亲长的最为相似,连性子也差不多,而且他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读书考科举,今年春闱考了第十六名,为此老太太和父亲着实高兴,在候府宴请了同僚好友并着几位先生办了几大桌宴席庆贺,说起来也是她重生之前的事了。
父亲是世袭了侯爷之位,并未走科举之路,为此父亲总觉得靠祖上萌袭来的位子令他直不起腰来,五叔考举,令平日里对他甚为看重的父亲欣喜万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世袭候爵之家家族子弟考上科举的没多少个人,五叔与父亲相差了十几岁,五叔从小便十分尊敬父亲,对杜氏也是以嫂尊之,按理说不该掺合上这内院争斗。
只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看来她或许可以利用双喜敲开杏喜的口,只是这件事颇费筹谋,她少不得要步步为营,寸寸算计了。
想着,便和莲青又回去忙了一阵方回晚晴阁息着,第二日不过一样的僧道不断做佛事,老太太说四姨娘是自己寻死的晦气,吩咐不准送往家庙中,沈致远也只得应了,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将四姨娘破土埋了。
次日送嫔,沈致远又痛哭了一场,回来之后便发了烧,但还是强撑收拾了行礼赶着第二日赴宁西治灾疫,如意见父亲气色不好,忙自配了一些败毒清热的药丸给父亲服下,第二日沈致远微觉着好些,就急着带人赶往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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