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阳光慵懒的洒在文府的雕花红格子窗棂上,一片柔和静谧。
“姑娘,姨娘身边的徐姑姑过来了!”
九姐儿正坐在黄梨木方桌前绣一副锦鲤图,这时屋门被推开了,青桃领着一个穿着紫色圆领窄袖褙子、眉眼慈善的妇人走了进来。
“哦,姑姑,快请进!”九姐儿赶紧站起来相迎。
“姑姑,请坐!”而那坐在桌子的另一面打络子的青杏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搬了锦杌过来。
“青杏,将前日母亲赏的那老君眉冲一碗来给姑姑尝尝!”九姐儿又命令青杏道。
“还是不要了,姑娘!”但那徐姑姑却很快阻止了她,“三夫人赏的,自是好东西,还是你留着喝吧,我又不懂得品,再说……我也坐不住,就是过来替姨娘传个话。”
“哦,姨娘怎么样?”九姐儿立刻问道。
“姑娘放心吧,这两天姨娘哪儿厨房送过来的不只都是热饭菜,那菜色也比往日好,这两天姨娘都没再喊不舒服呢。”那徐姑姑立刻笑吟吟的道。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九姐儿闻言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点,在哪里都是真理!
不管是前世那个飞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还是如今这贵胄高门的深深庭院里。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某高校的优秀教师,为了救一名失足自杀的学生坠楼,谁知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成了某个架空的大越朝汴州城宁平侯府文家的九姑娘。
重活一回,又是千金小姐,原本是很幸运的事,但不幸的是这千金小姐那特殊的身份,庶出的庶出!
这文九姐的父亲,文家的三老爷文崇湖本来就是庶子,文九姐又是这个庶出老爷的庶女。
且她的生母徐姨娘还是一个粗使丫头,一次文崇湖醉酒,稀里糊涂的就将其拉上床,随后有了这文九姐,便抬了姨娘。
——可想而知这文九姐在这候府中是一个多么尴尬的存在了,虽然上至这侯府的最高掌权人李老太君、下到她的嫡母三夫人蒋氏都并未苛刻她。
但顶着这样的身份,在这四世同堂、关系错综复杂的侯门中,要说她的境况比不上得脸的丫鬟婆子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秋凉以来,那徐姨娘患了肠胃病,大夫嘱托吃食一定要是热的,但不成想这一点要求就没法得到满足,厨房里每每送来的都是冷饭菜。
有时徐姨娘身边的小丫头也会用那煮茶煎药的小风炉温一温,可是那不大的玩意毕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这徐姨娘大多顿数都吃的是冷炙剩饭,那肠胃不舒的毛病也就缠绵了个把月不见好转。
她担心长期下去会转成大毛病,就将自己所有的体己钱全部凑了出来,去贿赂厨房里的管事婆子。
不然能怎做呢?
高门大户的内宅里,各种黑暗各种不成文的潜规则……当然也最现实!
“姑娘,这是姨娘让我送过来的!”这时那徐姑姑忽然又道,边说着边递过来一个荷包过来。
“这……”九姐儿一怔。
那徐姑姑却已将那荷包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几十两的官票。
“这是哪来的?”九姐儿的的眉却已经深深蹙起。
“姨娘说……”徐姑姑垂下头,语气呐呐的,并不正面回答九姐儿的问题,“姑娘也大了,应该买些珠钗胭脂之类的了,身边又怎么能没有些体己,而她又整日在屋里,不用出门,所以……”
“所以就让姑姑去将她那支三翅莺羽珠钗当了,是不是?”九姐儿语气肃然的接口。
徐姑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姑姑,将这些钱拿回去,明儿去把那钗子赎回来!”
“可是……姑娘……”
九姐儿不理她,动手将那官票尽数装进荷包里,然后又将那荷包塞还给她。
“姑娘……”那徐姑姑禁不住语气哽咽,“姨娘她生了您,是她有福了。”
九姐儿明眸中也不由含了泪。
这徐姨娘,虽然软弱无能,身份低下,但却是这个异世中对她最好的人。
过年过节,偶尔老太君赏些零嘴什么的,也总舍不得吃,要留给她。
每次她去看她,坐不了一会儿,就一直催她走,但她真走时,却又总是倚在门口,巴巴的张望,直到彻底看不见她了为止。
爱女儿,却又怕女儿因自己和嫡母生嫌隙,这份矛盾的心情也是那份母爱的最深诠释吧。
每每面对她,总会让她想起那时空相隔的母亲,不知可还安好……
……
“姑娘,刚才奴婢回来的路上,碰到七姑娘了,七姑娘又去三姑娘的菡萏院呢。”
又坐了一会儿,那徐姑姑就就回去了,青桃去送她,顺便去针线房配了几色线来,但这小丫头一回来立刻兴致勃勃的凑到九姐儿面前。
“哦,是吗?”文九姐却只是抿唇一笑,“这有什么,七姐和三姐素来要好,现在三姐又快嫁了,自然走得勤。”
“要好?”那青桃听罢,有些不屑的暗暗撇嘴嘴,小声的咕哝一声,“才不是呢……”
“才不是什么?你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