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少时间,蒙着眼睛的永城信使被几个小喽罗抬进了房来,因为被用黑布蒙着眼睛走了不少山道,解开了蒙眼黑布后,那信使很是花了些力气才总算是适应了火把光芒的照耀,也这才看清并排坐在房中的田家兄弟,那信使不敢怠慢,赶紧向田家兄弟行礼,恭敬说道:“永城驻军队副李义,见过黑大王,见过白大王。”
“李江?”田白社有些狐疑的问道:“记得李材有个弟弟就是叫李义,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白大王好记性,小的就是那个李义,李材李校尉,也正是在下的兄长。”李义如实回答,又微笑说道:“白大王,其实我们见过面的,就是不知道你还记得小人不?上次你们劫漕粮时,我和大哥带兵去阻止你们,当时我们远远的见过一面。”
“还真是你。”田白社笑了,笑容还颇狰狞,道:“想不到你还有胆子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本大王有多少弟兄死在了你们兄弟手里?”
“白大王,各为其主而已。”李义很有胆色的答道:“大家都一样,我们还不是有许多弟兄死在了你们手里?”
“有胆量,到了我们这里还敢说这样的话。”田白社冷笑了一声,这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和你们联手做一笔大买卖。”李义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瞒两位大王,其实我们兄弟俩早就不想当府兵了,我们府兵是什么情况大王你们知道,没军饷没俸禄还得自己备办盔甲武器和战马,平时在军营里除了混点吃喝,唯一的收入就是靠那点战功奖励,穷得叮当乱响,还随时可能人头落地,所以我们兄弟俩想做一笔大买卖,然后和你们一样占山为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再给皇帝卖那个不值钱的命。”
“做什么大买卖?”这次开口问话的是田黑社。
“我们兄弟收到消息,后天下午,会有一支从东都洛阳来的船队抵达永城。”李义沉声答道:“徐敏廉亲口告诉我大哥李材,说那支船队是东都太府的船队,太府是专门给皇帝看管宝库的衙门,那支船队装的全是皇帝用的黄金器皿,什么黄金碗黄金杯黄金酒壶,连马桶都是黄金镶珍珠的,这些黄金珠宝只有一小部分送进永城行宫,剩下的全部送往江都行宫。大哥和我商量,想找你们联手做这笔买卖,事成后咱们三七开,我们只拿三成,你们拿七成。”
“对了。”李义一边拿出一道书信,一边又补充道:“还有永城的另一个校尉张淮深张大哥,他也答应联手做这笔买卖,他和我大哥是生死之交,也早就不想给皇帝卖命,所以我们兄弟试探了他的意思后,他就马上答应了,还和我们兄弟歃血为誓,永不背叛。这是我大哥和张大哥联名的书信,请你们过目。”
书信马上就呈到田家兄弟面前了,可惜田黑社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田白社斗大的字只能认识一担,兄弟俩只得赶紧找来山寨的帐房先生,让这个强掳来记帐的文人念诵书信,结果记帐先生把书信一念后,田家兄弟很快就大喜过望了,原来李材和张淮深两个书信上果真提出了与田家兄弟联手劫掠太府船队的请求,也说明了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一是因为府兵待遇太差,李材和张淮深即便身为校尉也是入不敷出,二是谯郡太守徐敏廉虐待部下,当众鞭笞李材,李材不堪受辱,这才下定决心加入山贼这个很有前途的光辉行业。末了,帐房先生还很细心的禀报,说书信的最后有李材和张淮深的签名画押。
听了书信内容,早就想在永城码头做一笔大买卖的田黑社顿时就喜形于色了,差点就马上开口答应联手做这笔大买卖,田白社却十分冷静,先是以眼色制止住大哥的冲动,又盘算了片刻,田白社突然大喝道:“来人,把这个李义给我拿下,砍了!”
田黑社一惊,当事人李义也是一惊,惊叫道:“白大王,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田白社一边仔细观察着李义的表情,一边狞笑说道:“小子,想骗我,你还嫩了点!说!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的队伍骗到永城码头,设陷阱害我们?!”
“那有的事?”李义大惊,惨叫道:“白大王,你误会了,我们没骗你,我们只是想和你们联手做这一笔大买卖,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田白社笑得更加狰狞,道:“既然你们兄弟打算做这笔买卖,张淮深也答应和你们联手,那你们还来找我们干什么?自己做这笔买卖不就得了?”
“对!”田黑社也醒过味来,忙喝道:“永城就只有两个校的官军,你哥李材既然是校尉,另一个校尉张淮深也和你们联手了,永城官兵全听你们的,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做这笔买卖?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李义松了口气,然后解释道:“黑大王白大王,你们多虑了,你们有所不知,我大哥和张大哥确实是校尉,可他们的手底下还有四个旅帅,八个队正和八个队副,并不完全听他们的话,我们这次又是准备干杀官造反的大事,万一这些旅帅和队正、队副不想跟着我们干,站出来和我们做对,我们不就是死路一条了?还有那些辅兵和差役,全都是听县令董由指挥,我大哥和张大哥更指挥不动,所以我大哥和张大哥才想请你们帮忙,只要你们带着队伍去劫船,我大哥和张大哥再带着队伍加入你们,那些旅帅和队正就算不想跟着我们干,我们也可以马上里应外合把他们杀光!”
田黑社又露出喜色了,田白社却还是将信将疑,又哼道:“说得好听,太府的运宝船,是说劫就能劫的?天知道有多少官兵押着宝船来。”
“白大王,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们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次真没多少官兵押船来。”李义眉飞色舞的说道:“太府那边先派了一个姓梁的小子来永城,说是这次太府只派了两个校的官兵押船保护,在荥阳郡还碰上了其他大王的劫船队伍,虽然好不容易杀退了荥阳那边的劫船队伍,保住了船,但死伤很惨重,所以徐敏廉才要我们永城的队伍好生保护码头,免得黑大王和白大王你们去趁火打劫。”
“真的?”田白社终于露出了一些喜色。
“白大王,我都自己送上门来当人质了,怎么还敢骗你们?”李义苦笑了,又说道:“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多派点人到通济渠的上游去探察情况,看看我是不是骗你们。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你们可以一刀砍了我。”
田白社脸上喜色更盛,李义则又补充道:“白大王,黑大王,我也不瞒你们,我们知道你们不一定会答应,所以我大哥和张大哥还派了一个人去嵇山,和张迁张大王那边联系,你们不答应也成,我们还可以和张大王做这笔买卖。”
“谁说我们不答应了?”田白社终于下定了决心,大笑着吩咐道:“来人,准备酒宴,为李义兄弟接风洗尘,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
李义大喜,赶紧向田白社道谢,田黑社更是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座,过来拉住李义哈哈大笑,亲热招呼,田白社则借口亲自去安排酒宴,乘机把一个心腹叫到了面前,低声吩咐道:“你带两个人,连夜去一趟嵇山,打听张迁的那边情况,看看李材、张淮深有没有真的派人去和他联系。如果有,张迁也答应了,就替我和黑大王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联手做这笔买卖,事成后我们连永城码头一起劫,抢到的东西我们一边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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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间,位于嵇山的张迁山寨中,张迁亲自做陪,盛情款待了永城官军的另一名信使后,也找了借口暂时离席,同样是叫来了一个可靠心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马上带两个人去芒砀山,和黑生社、白社联系,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也决定做这笔买卖,就问他们有没有兴趣联手,事成后咱们把永城码头也顺便洗了,抢到的东西对半分。”
心腹答应,匆匆领命而去,混得不如田家兄弟好的张迁也这才想起另一件大事,忙又叫来一个部下,低声命令道:“你多派些人和小船,到通济渠的上游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希望咱们就试试这笔买卖,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不拿队伍冒险。再有,叫咱们在码头上眼线盯紧永城周边,一旦发现官军数量增多,或者有什么异常调动,马上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