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哥这个小哥哥就不得了了,读起书来那是聪明绝顶过目不忘,但骨子里极其大大咧咧,可说是聪明才智都在念书上了,为人做事那叫一个糊涂透顶,是那种早上他三哥把他的糖哄去吃了哭得伤心欲绝,没半个时辰却又亲亲热热叫着三哥跟人一块儿追逐打闹的娃。他生来不记仇不记恨,哪天被人卖了帮人数完钱回头还能被人卖第二次,可以说他是宋家唯一的一个需要费心看管起来的人。
但没有人能说得准谁的一生,最终造就人的是时机、境遇,现在宋家举全家之力给予了他们最好的环境,端看他们谁最把握得住这种机遇了。
宋小五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了头,但宋家四兄弟被她这深沉的一眼看得不知为何心里有发毛之感,连最不能感觉别人情绪的宋四郎也抬头茫然地朝妹妹那边看了一眼,但他抬头没看到什么,便挠了挠背,自言自语道:“怎么背痒呀?”
他扭过屁股,背对着宋三郎:“三郎哥帮挠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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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半夜,莫叔点了灯去套马车,被叫醒的马儿嘶鸣,睡着的宋小五被叫醒摸黑刚穿好外裳,就听莫婶在门外轻声喊:“小娘子,你醒了?”
宋小五打了个哈欠往门边走去,把门打光,月光恰时洒进来,洒了一地银白的光华,她在月色当中看着背光的莫婶,道:“早。”
“早……”莫婶笑着摸她的头,“去我屋里梳,还是在这梳?”
宋小五头朝外抬了抬头,转身去拿了梳子回身出了门去了莫婶屋里。
老人对小辈的喜爱往往透着一种时间的厚重感,她喜欢莫叔莫婶屋里的那股厚重的温暖气息,那让她感觉平静。
宋小五在莫婶屋里梳着头,灶房那边起了声响,莫婶梳头的动作就快了,她跟小娘子道:“夫人醒了,我们梳好头就过去啊。”
“你去,我找爹。”她想去看宋爹哭鼻子。
今天萝卜条们就要走了,她不信宋大人心里没感触。
因着小娘子今日要出门跟夫人和哥哥们去青州城,莫婶给她织的辫子比往日的细了点,多分了几条,这般盘作两角可以定好几天,一连几天都无需梳头。
等梳好头,莫婶赶忙往灶房去了,宋小五回房放好梳子拿了水钵毛筛去了父母屋子,走到他们门口看到门打开着,里面亮着灯光,她没进去,在外面道:“可醒了?”
“叫爹。”宋韧在里面道了一句。
“小爹。”宋小五赏脸喊了他一句。
“就不能好好叫?”宋韧在屋里摇头,“进来,爹这还有事。”
宋小五走了进去,看他在灯光下提着笔,放下水钵朝桌子走了这去,在他身边的春凳上坐下。
“你陪爹坐会,爹在给你师祖写信。”
“还没写好?”
“临时想起点没说的事。”宋韧一夜未睡,之前他千思虑万考虑,以为自己的考量已经够全面了,但一到要出发的日子,他发现他未考量齐全的事还有很多,信必须得重写才成。
宋小五没说话,看着他写,看到一半,看他搁笔揉头,把写满了一张的信张揉成了一团扔掉,又重起了一张再写,她抬头看向了她这可怜的爹。
这傻爹,这信要是如他这般写下去,就是写到明年这个时候也写不妥。
他那满腔父爱与担忧岂是三言两语能道明白的。
不过就是如此,那小子鬼哭狼嚎了一天,晚上还起了高烧,把那对夫妇气得看到她就青筋爆起面目狰狞,恨不得生吃了她。
而这事理不在他们那,宋家茅厕分男女,一个小儿子冲进女茅厕,细究起来固然因为他小怪罪不上,但他冲进了不应该进的茅厕摔了一跤,这话说出来就是个笑话,所以宋洱夫妇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且那些支使小堂弟来作弄她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庶子,这庶子大过年的就被迁怒的嫡母打了个半死,小妾作天作地在大老爷面前哭着给儿子申冤,宋家一时鸡飞狗跳,跟外面的鞭炮声交相互应,热热闹闹的,让宋小五好生感受一番过年的气息。
宋韧一家走时,那小鬼还在吃着药,宋大娘恨死了宋小五,宋小五和宋张氏出门的时候她抓了宋小五的手一把,低头咒骂宋小五:“死崽子,赔钱货,滚。”
宋张氏听到,当场气得跟宋大娘打了一架。
当时宋小五拦住了愈要上前的哥哥们,让他们挡着宋家的仆人,还示意出了门的宋爹不要再进大门来,并抽空提醒了她娘一句:“娘,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