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顺摇摇头:“不用叫御医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晓,如今已病入膏肓即将油尽灯枯,此刻不过是拖一时算一时而已。朕问你,最近仁浩都在干些什么?”
“回禀父皇,三弟最近并无其他作为,只是最近他迷上了看戏府里几乎每两天的都会去一个戏班子。这些戏班子大多自大宋而来,在三弟家中表演一次就走。”
“迷上了看戏?”李乾顺微微皱眉,他思虑了一下后道:“你记得去查一下仁爱找来的那些戏班子都是什么背景,如果没什么可疑的话就不必理会多加注意就行了,但是如果有异,记得立刻采取行动。”
“是,儿臣记住了。”李仁爱点点头道。
看见李仁爱的脸色有些落寞,李乾顺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自己这个太子宅心仁厚是个好人,但是做皇帝和做人不同。要想做一个成功的皇帝,必要的时候可能就得做一个恶人。李乾顺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在这之前他想将李仁爱未来的路尽量铺平一些。
李乾顺看着李仁爱问道:“太子,朕问你一个问题。如若你登基以后,你会如何处理你的三弟?”
李仁爱微微一怔,他明显没有没有料到李乾顺会问这个问题的,并且还用了一个很直白的词汇“处理”。李仁爱惊讶过后沉默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李乾顺道:“封三地为‘宜王’,划封底为瓜州可否合适?”
李乾顺听后微微颔首,瓜州在西夏西南部,偏僻路远贫困荒蛮。将李仁浩放置在瓜州不异于将其流放。不过李乾顺思考了一会儿后道:“记得要将瓜州境内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限定李仁浩不得离开瓜州半步,否则等于谋逆。瓜州赋税九成必须上缴国库,剩余一成交由李仁浩自己处置。另外记得要将黑党项一部调到边境守关,不得让拓也贵妃和外界联络。这些你可都明白?”
听到李乾顺的安排李仁爱顿时明白了自己和父皇之前的差距,李乾顺不让李仁浩控制瓜州兵权,又控制了其税收,这样李仁浩一无兵二无钱,想要造反也不可行。就算是踏出瓜州半步都等于谋逆,如此以来李仁浩就等于是被软禁在瓜州了,终此一生只能在瓜州等死而已。
另外拓也贵妃实际上就是李仁浩的生母,她本身就是党项八部之一黑党项部落族长之女,将黑党项调去边境守关一来可以限制他们的发展,利用守关时时常发生的战争削弱他们的实力。二来他们在边关鞭长莫及,这样就管不了李仁爱是怎么处置拓也贵妃的了。
最后为求保险还要绝对限制拓也贵妃不得和外界联络,如此一来等于拓也贵妃也被软禁在了皇宫之中,终生只能在皇宫内老死。如此安排虽然留下了李仁浩和拓也贵妃的性命,但对于他们的折磨可能还更甚于一刀了结了二人。
李乾顺的深谋远虑以及心狠手辣重新让李仁爱认识到了什么叫帝王心术。他点点头道:“父皇教诲儿臣必将铭记于心。儿臣向父皇保证,西夏江山交到儿臣手中儿臣必将励精图治锐意进取,争取为西夏开疆扩土使其国富民强。”
“好!有太子这番话朕即便是要去也去的安心了,太子记住,祭祖大典完成以后杨君礼就会宣读朕的传位诏书,届时太子就将登基为帝。每一条帝王之路都注定是不平坦的,所谓王位就是由皑皑白骨堆积而成,所以你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便暴风雨来临之际能从容面对处变不惊。”
“谢父皇教诲,儿臣记住了。”李仁爱点头道。他抬头看着李乾顺,苍白的脸上满布病容,毫无神光的双目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死气。
李仁爱能够感觉得到,李乾顺已经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了。
想起李乾顺在临时之际还在关心自己如何登上皇位,李仁爱心中难免悲伤。李乾顺摆摆手道:“朕累了,太子跪安吧。”
李仁爱鼻头一酸顿时掉出泪来,他跪在李乾顺的龙榻之前悲泣道:“儿臣希望父皇能保重身体,西夏需要父皇,儿臣也舍不得父皇。”
李乾顺看着李仁爱的模样微微笑了笑,他双目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道:“作为一名皇帝就得有大勇之心,敢于直面生死何尝不是一种大勇。朕这一生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对得起黎民百姓,未曾懈怠过江山社稷,即便是死朕也能堂堂正正的去面对西夏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