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走后,段昔云把孩子送回去,迫不及待研究祖父交给自己的画册,没有一点头绪,只好先收起来。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神目比丘没有了顾忌,开始吆五喝六,隐仙宫的娘子军也是花样百出,神刀门上下充分领教到这些人的难缠。不过辛苦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没有一个好惹的,就连被素云宫主随意支使的跟班龙云圃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身在江湖,当然以武称尊,因此大家任劳任怨,没什么好说的。天来子和平湖侠隐师徒不太看重口腹之欲,只想利用大风筝充分领略大好山河,看神目比丘兴致正浓,两师徒准备离开,神目比丘倒是爽快,马上表态:“你们两个赶紧走,把桂华留下。”大家不明其意,龙云圃笑道:“这还用说,从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这两位前辈剑术绝顶,超过了她,自然不开心。”神目比丘点头:“这个傻小子说得一点都没错,谁让他们两个比我厉害。”袁桂华本来想跟着爷爷一道走,可是天来子喜欢无拘无束,有袁桂华跟着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因此做主让袁桂华留下来。平湖侠隐自然关心孙女,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一行人没一个庸手,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商定之后天来子带着徒弟离开,瘦竹居士要到泰山找史怀玉合作调酒,还要到胶州找龙景天研究棋艺,三人一道离开。这三人走后神目比丘越发没有顾忌,尽情享受一番。虽然是贵客,也不能无休止的打扰人家,在素云宫主的催促下,神目比丘终于表态,准备离开,当然,临行还要段昔云夫妻二人亲自动手下厨,做上一桌丰盛的酒席才行。段昔云自然不能推辞,神目比丘心满意足,这才带领一行人离开神刀门。剑童兄弟以及隐仙宫的美女暗自庆幸,有这位前辈在,着实享了不少福,吃到了极品佳肴,喝到了极品美酒。
送走客人,段昔云抓紧研究这些图画,祖父交代过,这些图画要与绝尘刀谱一起来看,还要熟读唐诗,完全领会诗句里面的意境。因此段昔云刻苦钻研,迈不出这一步自己就不配做神刀门主。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为了将来段昔云把所有精力投入其中,取得的进展却极为有限,欲速则不达,段昔云耐下『性』子,把其他事完全抛开。无独有偶,就在段昔云苦心钻研图画的时候,伍青阳也对着数幅图画发呆。常霄赠送的薄册前面都是一些论述,很容易明白,后面就是图画了,伍青阳与段昔云一样看不明白。段昔云有祖父指点,伍青阳毕竟是老江湖,虽然暂时看不出门道,却可以确定,这些图画与武功密切相关。这两人虽然不在一处,境况却极为相似。宝鼎道人归天以后,通天堡主江飞鸾颇为惋惜,后来得知甘『露』宝剑落到了伍青阳手里,心中颇为不然,认为伍青阳配不上这柄宝剑,常霄这么做明显是冲着旧交的情面。虽然有些不满,可是常霄帮助自己铸造了足以抵挡甘『露』宝剑的利器,不好争执什么。不过心里打定主意,早晚与伍青阳较量一下,把第一剑客的名号夺过来。这时候的江湖格局没什么变化,丐帮与陆文俊一方联手,在紫云姑苦心经营之下实力提升一大块,已经成为江湖中第一大帮,当然,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金蟾长老的帮助。四大名门根深蒂固,仍然是名门正派的代表。南海船队与陆文俊通力合作,在常霄的扶植之下,生意颇为红火。要说变化最大的当属万仙堂,万俟嵩因为珊瑚的关系与皇家攀上了亲,得以『插』手盐务,财源滚滚,万仙堂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成为介乎于官府于江湖之间的一股势力。最为强大的势力当然是不夜城,常霄的武功已经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无人能与之争锋。
可惜的是,作为江湖第一高手的常霄日子并不快活,一连串的打击让这位武林魁首烦闷异常,如果没有玉蝴蝶和火龙驹,这日子真不知该如何打发。经过一段时间,常霄的心情总算缓和许多,偏偏又有事情找上来。家住西湖的『药』商段奎身染重病,朝不保夕。常霄落魄的时候段奎慷慨伸出援手,非但收留了常霄还与之结拜成兄弟,后来更为常霄购得龙鳞宝刀,可以说是常霄最大的恩人,两人的感情极为深厚。不管常霄遭遇到什么,每年都要到西湖探望一下这位结义的兄长。段奎为人讲究随心所欲,衣食住行极为讲究,因为养尊处优,身躯颇为肥胖,年事一高身体就虚了,被冷风一激登时病倒。虽然家资百万,多方设法,却无法挽回,逐渐病势沉重,神智『迷』糊。段奎长子继承父业,在外面跑生意,不在跟前,次子生『性』懦弱,没个主意。段家乃是当地首富,家族很多人眼红,有段奎在,谁也不敢放肆,如今段奎病倒了,这些人就打起了歪主意。公推出三位家族里的长者,带领家族里百余名青壮,找出个理由,将段奎捐钱修家庙时写下的一千两改成了七千两,还找来见证,一起指证,段奎当时说的是黄金。为了稳妥起见还找来了官差,许下好处,准备大捞一把。这么多人一起前来闹事,段奎的次子胆小怕事,早就吓得躲起来了,段家的女眷生怕出丑,都不敢出头。正在混『乱』之时,外面传来嘹亮的马嘶之声,段奎的妻子喜道:“这下子好了,二叔一到什么都好解决。”来的人就是常霄,因为隐居在幻魔洞,心情郁闷,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昼夜兼程赶来,多亏火龙驹神骏,这才及时赶到。段妻马上让家人让儿子前去迎接,段奎的次子听说常霄来了,登时有了主心骨,不顾一切冲到门外,见到常霄纳头便拜,泣不成声。
常霄知道段奎得了重病,急急赶来,没想到段氏家族的人会乘机作『乱』。下马搀扶,询问道:“你爹怎么样了?”段奎的次子一着急说不出话,旁边的家人急道:“二爷来得正好,家里被一群无赖搅闹,『乱』抢金银财帛。”常霄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气冲冲昂首进门。这时一干无赖连同官差正在兴高采烈大发横财,你争我夺,好好一座庭院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常霄怒气冲冲,本意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无赖,走到二门的时候脑筋一转,自己不可能总留在这里,一旦离开这些无赖还是会来捣『乱』,如果杀掉这些人,段家在这里就住不下去了,相信大哥段奎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对付这些无赖最好是通过官府,这时候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心里有了主意。众无赖连同官差正在放肆,忽然见到常霄都有些胆虚,常霄铁青着脸喝道:“滚。”声若铜钟,震得这些人耳鼓嗡嗡作响,众无赖感到从心里害怕,再不敢耽搁,争先恐后跑出去。有家人道:“二爷,他们带走了不少金银,还弄坏了好多家什。”常霄冷笑道:“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把东西送回来,磕头赔罪。这些事不急,快带我去见大哥。”家人领命,连忙把常霄领到卧榻前,本来段奎已经昏『迷』很久了,常霄刚一进门,忽然睁开了眼,开口道:“兄弟,大哥一直在等你。”常霄上前握住段奎的手,心里发酸,安慰道:“大哥放心,家里一切有兄弟主持,不管怎样先把身子养好了。”段奎轻叹一声:“兄弟,大哥寿数已尽,过不了这一关了。”常霄武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看出大哥段奎已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好言开解,段奎缓缓道:“兄弟,大哥这辈子荣华富贵,子孙满堂,知足了。早年经商的时候,过手的『药』材不计其数,大哥从来没有搀过假,也算对得起良心了。”当初常霄曾经与段奎一道贩卖『药』材,知道段奎做生意最讲信用,这才得到各方『药』铺的信任,攒下了偌大的家业。段奎接着道:“大哥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得到一个好兄弟。”常霄颇为感慨:“若不是大哥仗义,焉有小弟命在?”段奎勉强一笑:“兄弟这么说就见外了,情分最重,大哥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投缘。”常霄眼看着结拜的大哥病入膏肓,无计可施。
生老病死谁也无法抗拒,常霄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与天抗争,段奎回光返照,说出心里话以后安然逝去。常霄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哭一场,段家上下一起举哀。常霄做主,让家人准备丧事,选墓地做棺木,高搭灵棚,请僧人超度亡魂。私下里发出一封信,为段家的将来安排一切。那些无赖们虽然受到了惊吓,总算捞到了好处,眼看段家人不追究,心里暗自庆幸,后悔当时手脚不够麻利,没能多拿一些。丧事颇为隆重,常霄当然不怕花钱。段奎是当地首富,自然免不了与官府打交道,每次捐资修桥铺路段家都是第一个,当地的知府亲自写下匾额,正准备让衙役送去,书办忽然急匆匆跑进来,知府斥责道:“慌什么,读书人岂能失仪?”书办施礼道:“大人,武陵王车驾刚刚进城。”知府登时变『色』:“武陵王,那可是江南的半边天,快去迎接。”这个时候顾不上失仪不失仪了,手忙脚『乱』换上官服,召集衙役们前去迎接。很显然,让魏河阳来是常霄的意思,给官府施压最理想的人选非他莫属。魏河阳已经明白常霄的意思,所以才摆足了架势。知府带领一干从人慌慌张张前来迎接,大礼参拜,魏河阳安慰道:“本王有一位故人过世,特意前来吊唁,不是为了公事。”知府松了一口气,小心询问:“不知王爷这位故人高姓大名?”魏河阳按照常霄的意思回答:“就是这里的首富段奎员外,当初本王落难,多亏段员外仗义援手,后来又曾拿出大笔银两资助军用。”知府心里打鼓,怪不得段家富甲一方,原来有武陵王在背后撑腰,多亏自己没有开罪于段家。心里胡思『乱』想,魏河阳脸『色』一变:“来之前本王听说,竟然有一群泼皮无赖乘丧到段家闹事,你这知府是怎么当的?”知府吓了一大跳,武陵王掌握着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要了自己脑袋。连忙跪倒请罪:“下官实在不知,请王爷恕罪。”魏河阳板着脸问道:“这样的事还要本王处理么?”知府马上会意,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马上顺口搭音:“下官马上处理。”
如果是平民百姓,这样的小事至少要拖延个十天半月,捞足了油水还不一定处理,如今武陵王发了话,知府下了死令,一定要把作『乱』之人全部捉拿,趁这个机会讨好武陵王。这是官场的规矩,大家心知肚明。知府把魏河阳请到府衙,小心伺候,发出了公文,差役们如狼似虎前去拿人,这个时候徇不得私情了,很快就把一干人等捉拿到府衙。魏河阳让知府马上处理,自己就在堂上旁听,知府大喜,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当下升堂,知府铁青了脸,摆出一副为民做主的架势,上堂之人最少二十板子,追缴金银,『逼』问同伙,参与其事的官差加倍。知府急了眼,行刑的官差不敢敷衍,格外的卖力,一时间堂下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到了此时这些人才傻了眼,后悔也晚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要交出所得金银还要赔偿一切损失。有武陵王在场,知府雷厉风行,半日就处理完,请魏河阳示下,魏河阳宽慰几句,知府连忙自谦,说什么为民做主理所应当。魏河阳吩咐,让这些人到段家请罪,修缮被毁的家什,这些人都挨了扳子,休说干活儿,走路都吃力,叫苦不迭。武陵王的话岂能不算数?知府为了表示自己执法严明,让衙役们给这些人带上枷锁,马上到段家去。这些人叫苦不迭,勉强搀扶着走路,这份苦就不用说了。这么一闹登时轰动了全城,百姓们都知道段家与高高在上的武陵王有来往,羡慕得不得了。有机灵人马上到段家送信,段妻颇为不解,自己的丈夫怎么可能与武陵王有来往?事情摆在眼前,不信也不成,官府首先来人把追缴的金银连同罚银一并送回,这些官差平日里威风十足,这个时候却极为谦恭,无非是想让段家人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段奎的次子出面接待,没经历过这样的事,颇有些手足无措。
段妻猜测,这件事八成与常霄有关,只是不敢确定。常霄是江湖人,怎么可能与官府中地位尊崇的皇亲国戚有来往?那些无赖勉强走到段宅,一个个灰头土脸,只剩下讨饶的分了。常霄严厉叱责一番,段家上下拍手称快,员外这个兄弟算是认对了。打发走这些无赖,常霄料理丧事,因为武陵王要来,知府派人全力协助,什么都是现成的,钱都省了。平民百姓见到七品知县都要跪拜,武陵王前来吊丧,段家人颇有无所适从之感。还是常霄做主,摆足了排场,这是让当地的百姓官员看一看,以后不要招惹。魏河阳欠常霄很大的人情,这么点小事当然要帮衬一下,当下摆足了王爷的架子,扈从仪仗数百人,浩浩『荡』『荡』到段家吊丧,知府自然跟着。丧事很是隆重,魏河阳致祭文,赐给段家珍宝玉器宫锦等物。丧事顺利完成,常霄与魏河阳在段宅花园里谈心,段家人吃惊的发现,这位二爷对高高在上的武陵王丝毫没有尊敬之意,反过来这位武陵王对二爷倒有些谦恭。常霄当面致谢:“这次劳动王爷大驾了。”魏河阳笑道:“城主不要取笑了,我这个武陵王在别人面前摆摆威风无所谓,在城主面前摆谱,被江湖朋友知晓岂不要笑掉大牙。”常霄微微点头:“这位段员外对我有救命大恩,我们有兄弟之义,龙鳞宝刀就是大哥所赠。”魏河阳完全理解,江湖人恩怨分明,这么做完全在情理之中。魏河阳握有江南军政大权,不能久留,事情办完当即告辞,常霄也准备离开,段家上下目瞪口呆,如在梦中,员外这个兄弟到底是什么人?手眼通天,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