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急匆匆的响起,法正脸色不变,头也不回,独自赏着无趣的地面,下巴轻轻晃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对面的孟达则是眉头微蹙,看向了不懂风雅而惊动了他们的来者,那是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人,嘴唇略微单薄,一双眼睛犹如死水。
如若是州牧府的大管事刘宣再次定能认出此人,这个入府已经有四年多的聋哑男子素来便是最为沉默寡言的,只因为他确实是聋哑人,至少,刘宣是这么认得的,一个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一个从不与人交流,乃至于哑语都不懂的半残之身,素来便是最为主人所喜欢,至少,他确实能够守秘密。
只是,今天他的到来,注定颠覆所有人对他的了解,包括将其带入府内的刘宣。
李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却不是个聋哑人。
有些人可以沉默寡言,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足以让他完美的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善守秘密的聋哑人。
情报处从来便不缺三教九流,而能够像李孟这般,至内往外将自己伪装成聋哑人,并且接受了若干次的试探与审视而不曾被发现,着实不多见。
李孟在州牧府干得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儿,故而手脚粗壮,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已经满脸风霜,单就外在就比实际年龄老上不少。
一屁股坐在法正与孟达的边上,李孟也不管眼前的是好茶还是劣茶,一咕噜便将那一大壶给喝光,看得孟达目瞪口呆。
“这可是一克值千金的好茶”
孟达明显被李孟的豪气给震惊到了。却瞬间一脸被掏空了血肉的痛色:“糟蹋。太糟蹋了。不行,心好痛…”
李孟浑然不将孟达的神色放在眼底,一壶喝光,语气略有些沙哑道:“什么破茶,如此难喝,亏你二人喝的如此有意境,还还不如马尿…”
“哈哈”
法正被逗笑了,他倒是不会像孟达那般将那一克值千金的好茶放在眼里。倒是对李孟将这等好茶贬低得不如马尿而心觉有趣。
倒是孟达一听,立马怒了,指着李孟的鼻子,骂道:“你个王八蛋,你口中那比马尿还不如的茶可是一克值千金,你在情报处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十年不吃不喝也不够喝上几克,还敢嫌七嫌八的…”
听着孟达所言,李孟无趣的撇了撇嘴,却也没多说什么。在他心里,对于饮茶。粗人喝不来,一克千金又如何,尚且不如一壶粗劣烧酒来得畅快。
“郑度一直劝谏刘璋奋起反抗我军,却如先生所说的般,不懂得言辞变通,最终成功刺激到了刘璋,最终两人不欢而散。”李孟淡然道。
法正闻言却没有感到意外,淡笑道:“那李兄潜伏在刘璋身边数年的经验看来,这刘璋投降的可能性有多大?”
边上的孟达亦是豁然激灵了一下,直勾勾地看向李孟,这才是他们此番入蜀最重要的目的,不仅要在外部给刘璋制造压力,更是要在内部瓦解刘璋的顽抗情绪,法正已经将一些铺展开来,最终能够取得预期的成效,李孟潜伏在刘璋身边已有数年,就目前而言,李孟的看法算得上比较具备含金量的参考标准。
李孟闻言,却没有妄下评论,而是斟酌了片刻,这才谨慎道:“以李某在对刘璋这几年的观察,此人懦弱实乃宋襄公、徐偃王之徒,空有一片基业,却没有鲸吞天下的豪气,但是此人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头脑,眼下我军虽然占据了绵竹威逼成都,却也只是入侵者,远远无法让蜀人心甘情愿地接纳我军,一有不慎,数月的功夫将毁于一旦,而刘璋虽然不喜郑度,却也应当将郑度的话听了进去,按李某说,这把火还是烧得不够旺,刘璋尚且还能看见未来的希望,在这前提下,必须让他彻底的绝望,先灭了他顽抗的火苗,才是我军正式入主成都的那一刻。”…
法正与孟达闻言,皆露出沉思之色,不得不说李孟所说的确实也很有道理,人未到到达最绝望之际,往往还抱着某种希翼,如刘璋,益州这一片基业可真不是不小,当去刘焉为了给子孙后代留点财产,也是豁出了老命,作为刘焉的继承者,刘焉最后一口气断绝之前,便是不停地嘱咐他大小事须听郑度黄权庞羲吴懿张任等人的意见,务必守住益州这片基业,耳濡目染之下,刘璋不到万不得已是决然不会放弃作为一州之主的尊荣,特别是正如庞羲所说的,与袁尚敌对的董卓、公孙瓒都是前车之鉴,刘璋亦是担心自己便是降了袁尚也会小命不保,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尽管刘璋与郑度闹得不欢而散,但是,以刘璋的为人,郑度所言还是成功地让他产生了迟疑的情绪,也正是因为这些顾虑,让他最终无法坚定的下了决定,而在没有把握能够让刘璋开城投降的前提下,法正与孟达两人也不可能轻易动弹,最终是否能够完成袁尚交给他们的任务亦是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