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子口中听到这首小诗,杜茗裳更觉凄凉。
她的声音轻柔飘渺,宛若空灵的叹息,一句话,便是一句长叹,在暖色光灯摇曳照耀的屋子里,云雾般飘荡,久久不曾散去,但是细细听来,却早已没了声息。
屋子里极其安静,仿佛从来就不曾响起过任何声音。
女子又转过头来看她,轻柔地笑道:“一座城,不是心里有便有,而是它原本就不存在,却能用四四方方的墙,围困一个人的心。”
杜茗裳皱眉,感觉似乎有些高深。
不过细细想来,又觉得甚是有理。
围困人的心,不就是牵绊么?
这个村庄难道寓意牵绊?
女子似乎知道杜茗裳的心思,见她不言,便道:“正如你所想,正是牵绊,多少年了,走过奈何桥的魂魄,有几个是真正能够愿意放下牵绊的?我的孟婆汤倒也没有人愿喝,可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再不愿也得喝,你不是灵魂,所以看不到奈何桥头的望乡台,那是阎王体恤,专门为无法抛开前尘投胎转世的鬼魂所设,只为了让他们在走之前,能够完成一庄心事。”
杜茗裳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要说这些,于是问:“为何与我这些?”
女子默了默,微微垂下眼脸,道:“因为看太多了,反倒是越孤独了,多少人多少事,到最后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哀叹,就像清风一般,一去不回,许久没人听我说话了,所以你来了,我便与你说。”
杜茗裳眯起眼睛看她,不说话了。
女子见杜茗裳不开口,也不再搭话,往前面光滑的墙壁上一指。道:“再请你看看真正地府的样子。”
话落,那墙壁上竟是发出奇异的光芒,片刻就像是荧光屏般,慢慢显现出奇怪的画面。
画面上的景致和她方才走过的奈何桥一模一样。只不一样的是,奈何桥头多了块明亮的高台上,高台上显现出三个字——望乡台。
周边穿行着各种各样的鬼魂,青面獠牙的,面色苍白的,亦或者没有头的。
他们似乎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却都徘徊在望乡台上,久久不肯离去。
杜茗裳不禁问:“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女子笑了笑,道:“就当做是闲聊吧。”
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灶台旁边的壁橱里拿了块陶碗。然后捞起浓汤里的木瓢,右手轻轻一兜,便兜了一碗浓汤在碗里。
女子的动作随意而自然,对待杜茗裳,就像是对待认识了许久的熟人。
浓汤的香气似乎显得更香了。
她将碗递到杜茗裳面前。道:“我请你喝一碗我熬的孟婆汤,已经熬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年岁了,你尝尝,味道保准很好,一定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美味。”
杜茗裳怔了怔,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子。忽而冷道:“喝了孟婆汤,不是会了却前尘事么?你给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装作娴静大方自来熟就能够骗过我,在我动手之前,要么自己离开,要么现出原形。”
这女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奈何桥。孟婆汤,转世轮回的鬼魂,就好像她真的就是孟婆一般。
可幽冥寨非地府,只有恶灵和人形鬼影这种邪恶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孟婆?
真将她当做是三岁小孩子哄。
事实上即便不是哄她。也有别的古怪,只不过她现在实在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况且在没有确定女子是什么东西之前,她是不能贸然出手的。
她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东西在和她说话。
她冰冷的话音刚落,女子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请你喝碗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况且这汤里还没有来得及加上忘川水,你喝几大碗也不会有事,不信你瞧我。”
说罢将碗举起,一饮而尽。
杜茗裳现在只觉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缠了,她竟然无法将其激怒,让其现出原形。
“我可没骗你是吧?真的没事,来让这只可爱的下不点也尝尝。”
女子说着,忽然又装了一碗汤,放在小霸王的面前。
小霸王一脸乖顺的模样,黑色的小鼻子嗅了嗅便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
十五只胖子同时站了起来。
杜茗裳怒了,这家伙怎的就被控制住了?她还指望它找出幕后那只恶灵,现在倒好,幕后恶灵没有找出了,倒尽给她添麻烦。
她手中捏了块灵晶便向那碗弹去,纯粹的力道“砰”地便将陶碗击得粉碎。
浓浓的汤汁洒了一地,顺着地板流了老长的距离。
小霸王大惊,赶紧便往后缩了几步,旋即抬起头来看着杜茗裳,吱吱地叫。
杜茗裳眉头一挑,小霸王竟然是清醒的,因为它的意思明显是在告诉她,它根本没有打算喝那碗汤,方才只是好奇凑过去看看而已。
既然清醒,为何像是被这女子控制住了一般?
杜茗裳看着小霸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女子似乎也被杜茗裳的动作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你生气了?”
煤啊!
到现在了还能装。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终于忍无可忍地向前跨一大步,破口大骂:“生气,生泥煤的劳什子气,老子看到你就想打人怎地?告诉你,你在这样柔柔弱弱的试试,看老子揍你不揍你,有本事你就现出原形给老子看看,若是你原本长得很丑你就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了我也不会怪你,干嘛要假装假装再假装?我警告你,不要再玩花样了,否则老子真的打你了。”
她要是不破口大骂,似乎是真的不行。
可她破口大骂了之后,好像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