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基跪了两天两夜他并非是要以自己的久跪來祈求父亲的原谅而是他心知自己该跪这一跪的
除了这长跪不起的自我赎罪他并不知道还能以怎样的办法來消泯自己的罪过不奢望任何人的原谅只以这样的方式來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一任他径自跪自己的李旦并未再走出房间一步更不曾对他给予半点儿的温情与关切
但两天两夜之后隆基那清明的理『性』终于重又回了自身清楚的明白这样久跪是解决不了问題的眼下关头横竖得让父亲出來得让父亲站出來才是正事儿啊……
同样他手下的能臣亦想到了这一层故而帮着隆基找到了他的大哥李成器、即李旦的嫡长子
两位王子怀揣着不同的初心、却有着同样的目的就这样一起跪谏
在看到三弟的那一刻成器的神志有些恍惚那个一向英机勃发、干练卓绝的弟弟此刻那张面孔却敛去了许多锋芒、平添了一层疲惫与隐隐的哀伤
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这个弟弟行事从來无悔又怎么会有哀伤怎么会有这样软弱的情态
但转瞬成器便有点儿解过了弟弟的心思毕竟父亲同那位传奇一般的女子之间一段宿世纠葛的缘做子女的不会半点儿都不知道那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到隆基衣襟上、指缝间殷『色』的血那鲜明的颜『色』只一眼过去便那样惹人心惊[]肆夜红楼200
成器心下微颤即而摇摇头侧目对弟弟蹙眉小声:“三郎啊你不该夺了父亲的心头爱”这样尝试着把话说的委婉些
隆基血迹干涸的手掌再一次握成了拳面上的神『色』不羁又落拓流『露』着隐隐的悲凉与若许的自嘲他颔首敛目叹息了一声口吻徐徐的:“要做孝顺的儿子有大哥就够了”似对心情的宣泄又似是无奈的讥诮
成器心中微定重又转过了头一缕叹息迂回着落在了心里这个做兄长的素來脾『性』和煦、老成持重算來是诸兄弟里最像李旦的那一个早在李旦经年前初次登基时年仅六岁的他便被扶立为太子;后经了一番谁也无法预料到的变故便连李旦的身份地位都跟着换了几换这所谓太子自然也就跟着再不做了数
而时今李旦眼见着就要掌权登基论道起出身、资历等嫡出长子李成器是最顺理成章的太子人选说道起这个來这也是为什么隆基兴兵宫禁前不向父亲打招呼的原因之一若他沒有半点儿建树那又如何來跟自己的长兄争夺大位归根结底他所算计的人自然也包括这位兄长了
李隆基是什么样的心思李旦、李成器都是心知肚明但眼下情势如此也都只是心照不宣
“看來我们的父亲『性』情超然当真是无心这江山大位啊”隆基颔首微微的勾动唇畔笑笑
这有心无心的话令成器心中一定依稀间嗅出了些别样的味道父亲无心大位可这大位终究还得有人站出來承担的
当今这一十六岁的少帝是韦皇后扶起來的而韦后被判为异心不轨者、时今又已是庶人那她扶立的皇帝自然也就不做了数三弟这意思是在委婉的传达一些什么样的心思么他是在提点他、且让他认清楚这样一个道理即是父亲无心帝位便站出來推举他李隆基
这样不知对错的猜度令成器心里突然就很不舒服:“咳”他亦一笑声息轻飘飘的似乎这并不是一件怎样难办的事情“父王无心大位我们便合力推举他”错开了目光不再看身边的弟弟只专注的跪自己的“时今民心所向、官员百姓所认的也就只有父王了他若不肯站出來我们便合力『逼』他站出來到时候也不由他不登位”落言一定有点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隆基便沒有再说什么就此缄默了言语亦专心的跪谏
……
或许是考虑到了那一份摆脱不得的大义与所向的情势又或许是不愿某些为此牺牲的人心觉失望在两个儿子的齐齐跪谏、与一班臣民的合力表心下安国相王李旦终于被跪了出來
那一瞬间似乎全长安城的星光都积聚在这位真命天子的周身之上似乎他头顶笼罩着华盖样的紫『色』祥云
冥冥里古老的宿命就此被契合他一转身兜兜转转、浮浮沉沉经久以來天命中早有的注定就此终于得到了合该的应证不会错更不会『乱』……
大明宫历经了那一场鲜血为祭的突变周遭的天风中还依稀掺杂了血腥的残味嘶吼、咆哮在耳边的狂风一阵又一阵擦着脸颊过去不知道这其中又同化了多少冤魂怨魄的『吟』『吟』哭泣[]肆夜红楼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