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列却在距离寝宫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处,被隆基打了示意的停住。
婉儿回神敛目,迎上去,对挡在隆基前边儿一骑当先、为首的将士稳稳唤了一声:“将军!”待他勒马后颔了颔首,将遗诏递过去。
这一支禁军在大明宫内外厮杀了一夜,此刻已经有点儿冲昏理智、杀人不眨眼了!这些习武之人骨子里嗜血的本『性』与狠戾的狂热其实就要压制不住,自然少却了太多平日里持着的温文礼仪。[]肆夜红楼195
可煞是奇怪,上官婉儿就是有一种暗暗流动、无声且不刻意强持的气场,莫名其妙间便任是谁也不得不潜意识的慑于这样的气场!被这一种无形气场所蛰伏,那将领并不敢造次,便在马背上恭恭敬敬的对她行了个礼,即而接过遗诏,对着月光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虽然只是粗略大概的瞧了一瞧,但其间意思已经写的明白。将军面上的神『色』由最初的诧异转变为浅浅的惊疑,即而眉目间有了恍然大悟的态度!遗诏读罢,他已明白婉儿之心,便也不敢耽搁,忙引婉儿至主帅李隆基近前去。
隆基与婉儿四目相对、彼此颔了颔首,算是问了好。即而他亦是诧异的自将领手中接过遗诏,展开在眼前沒多久后,双目亮了一亮。
空气在这一时似乎变的又是一阵紧绷,隆基面上的神『色』远沒有情理中合该有着的和煦。他定定神,未曾下马,转而灼热的目光落定在上官婉儿被月华衬的愈显失了血『色』的面孔上:“上官昭容。”口吻沉淀中透着任谁也嗅得出的深意,“你果然冰雪聪颖。但是……”隆基缄默至此,那呼之欲出的几个字眼终究沒能顺势言出。
倒是婉儿心念动了动,感知到隆基话里的意思,却奇怪的,她的心境平和的如同不起涟漪的湖。
夜风习习过面,耳畔流苏微凌,『迷』离的美态涨满了眼帘,月夜下的女子秀美中流『露』着凄『迷』。婉儿侧目莞尔:“怎么,一向果敢决断、英机勃发的李三郎,此刻却犹豫了?”声息含着一抹笑,不是讥诮讽刺,倒像是善意的开了个小玩笑。甚至带着些鼓励,带着些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怜、与真挚的劝诫。
隆基眉峰越來越聚拢,颔首沉了目光,看着马前微风中柔弱的女子,心湖百味、莫衷一是……
她说的沒有错,自己一向都是杀伐果决手段凌厉的,怎么时今却犹豫了?不该的,这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不会是他!
隆基面上神『色』的流转呼应着他内心不自觉的纠葛,上官婉儿越是这样便越是令他内心的自持瓦解、心『乱』如麻!
婉儿又叹口气,宣泄的味道。因了那一份身心的别样释然,故而周身的那些疲惫感似乎都涣散不见,整个人都轻灵非常、就要羽化了去一般:“若我沒有猜错,将军此刻应该已经诛杀了韦后与安乐公主吧?”唇畔温弧未敛、微笑的恰到好处,“至此政.变本该结束,却又兜了圈子至我这里。为的是什么,已经呼之而出。”
这般从容镇定的神『色』与口吻,终于使得隆基也跟着梳理了纷杂凌『乱』的绪,跟着渐渐平静下來:“感谢婉儿姐姐,静候逢迎。”他开始从长计议,他认为有必要与婉儿好好的谈一谈。
“我早便猜到是你,还有太平。”又是一句,婉儿声『色』未变,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淡中言及着最直白的、洞悉一切的道理。
隆基心中一定。
婉儿侧首徐徐,声息似过谷的风,幽幽然然:“我立在这里等着你,自看到你时我便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至此浅停,“若你不出现,我会平安。若你出现,便证明你是怀了目的前來。这个目的,便是我的『性』命。”
石破天惊的洞悉,可即便是言及到这“『性』命”两个字的时候,圣美的如同不染尘俗、月夜下白莲花的女子,依旧那心头沒有掀起半点儿的琐碎波澜。似乎一切极顺势,又似乎这一切都极安然。
隆基颔首默认。
在这样无比凛然、从容不迫的阵仗面前,他突然再持不起周身那份浑然天成的凌厉!这气场令他犹如看清了自己所有的虚伪与伪善,使他心虚!
婉儿说的沒错,诛杀韦后与安乐公主之后,政.变就该结束了,所以隆基不该出现在上官婉儿这里。可隆基并未宣布政.变结束,他还是领军來到了婉儿的寝宫,那么所为的便只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那目的即是,,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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