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霍而就笑了
顺着那些肆虐起來的渺渺天风他扬了扬翩翩然的惊鸿长袍汩汩的扶摇韵致就流转在周身四方:“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浅微侧首一缕游丝微笑似有若无的挂在了开合的唇沿
抬指间清风过、一敛眉春秋转他是个明白人且绝对是最明白的那一个同样的身为一个父亲他更是了解自己这个素來最得宠爱与器重的儿子所以只从两个字就听出了隆基若许兜转着的弦外之音自然是不稀奇
不过很显然的父亲此时此刻的神情、举动颇有些出乎隆基心下的意料但好像又沒有怎样出乎意料几许在父亲面前特有的着慌昙然一下搅扰了他的心魂;早便落下的那个笃定积在心里、又凭着不可拒的下意识驱使隆基霍地上前一步紧接着兀然落身就这样沉沉一下跪倒在父亲面前:“请父王莫再退避毕竟此举关乎着的已经不仅仅只是所有李唐宗室的利益了那更是所有李唐宗室、所有忠良贤臣的『性』命”他顿了顿一抹坚毅浮在斜飞剑眉淡唇微抿一下略有嗫嚅、更多还是笃定“且……父王不会不与上官姐姐站在一起吧”许是因为不慎碰触到了这样一个于之父亲那里从來微妙、敏感的话題最后一句话隆基的声音变得一点一点、由前到后逐次浅淡下來但语气诚然不是疑问
是的不会不能……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旦是他的父亲他当然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血缘放在那里呢这种了解不会比婉儿少
李旦与上官婉儿之间这一份唐宫盛世里难能可贵的默契一如大浪淘沙中沉淀而下的弥足珍贵的珍珠如果人生注定是一场颇为负重的苦行如果万丈软红可被比作一道浩瀚无边的沧海那么李旦与婉儿之间可以贴近着内心、将灵魂隽永成诗的共走上这一段用尽一生的时间换取那一瞬短暂的生命交集然后就此继续彼此走远、各自离散……也决计是值得的
婉儿于之李旦來说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从不曾说起过、也不能说但是隆基心里却明白那是远比『性』命还重要、还内涵渊深的一种莫名所以的欲罢不能故而他心里可以非常笃定无论如何旦不会让婉儿一个人独自承担什么;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与她肩并着肩一起迎着风、沐着雨一起去看那天地浩大、洪荒无边……如此有心无心的把婉儿提及起來暗示父亲上官婉儿亦已成为同盟那是远比一大篇的唇舌措辞更能有效的使父亲做出抉择的有利因素
有风扑面倏倏然撩拨的面颊微颤、眼睑打嗦然而这对父子都是一辙的面上无态却其实内心一个是似火的焦灼、一个是了然一切的清风的淡泊;焦灼的是隆基淡泊的是李旦[]肆夜红楼147
旦低首只是微笑语气轻轻的极是随和恣意对于儿子这样一番无心给碰触了去、又忙带着点点微怯及遮掩的淘巧神情只是觉的有趣:“你答应太平來动员父王了”启口话句间是分明的玩趣意味但昭著其中的是那似乎早便洞悉一切、所有绸缪早便自有一番成竹在心的厚德载物
错了他们全都错了所有人都错了……紫殿华宇、盛世唐宫李旦才是那个怀着玲珑社稷命的真命天子才是真正可以安稳大局手握乾坤旋转日月的天命所归人他只是不想理会这一份时机未到的无谓的纷争熙攘他只是看过了太多太多明暗夺权与亲情甚至人『性』的相互吞噬只是烦了、即而厌了故他走上了韬光养晦的看似中庸之道却其实他根本不中庸更不平庸从來如是
这份厚重的练达与可承载万物的大智慧只有隆基明白、婉儿也明白;至于旦自己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萧碎雪合风曳曳的『荡』漾在四周倏倏然旋转着飘落下來后便装点了宽舒的长袍人也被这天风汩汩的吹掠的好似就要登仙羽化一般隆基抬首翩翩的少年郎在这一派清澄雪天里被衬托的有些清风朗月、但眉目间英毅愈显朗朗杏目就此正正对上父亲那一双含着弥深颖锐的眼睛须臾停顿复而再启口时已经恢复到了先前最初时的那副坚毅不移:“沒有什么答应不答应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所有人的目的与利益本就是空前的一致”
一字一句因是孩子与父亲这两种不同的关系故而隆基对着李旦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惹得李旦沒防备的一个心惊自己的儿子就此长大了就在这风雪如『潮』、时局纷沓的日月乾坤同空竞日的异象连生里他长大了
不过隆基说的诚然沒错还政李唐亦或者是峰回路转重又江山易主武周在这件命盘颠覆的大势大局中『摸』爬滚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不止他们远远不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