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大镶大滚的规整铺陈往往会演变成一个意料的大大出乎,即便眼睛看到就该是那个样子,却依然还是会以某种想都料想不到的突兀來给懵懵的人儿一个措手不及![]肆夜红楼130
那是血,铺天盖地的血『色』若了天边一捧最绮丽的晨霞,就如此沿顺着生命轨迹里肃杀的天风,猝然不及防被,一晌而至……虞素沒有想到,等待他的不是夫君那张优雅完美的面孔所流『露』出的和煦笑颜,而是一记寒光凛凛、洞穿胸口的嗜魂利剑!
俊臣怔。
就在须臾前,俊臣紧紧握着寒光宝剑的手按在了玉『色』腰封间,他如是的屏息凝神等一个人,在听到身后起了一串轻微的足步声,他只以为是卫遂忠來了!
他将卫遂忠邀约至此的事情并未有声张,又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故而他很自然的沒有多想。待那脚步声渐次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便猛地一个拔剑出鞘、顺势沒有多想的转身同时一剑刺过去……
漫空尽是猩红『色』的烟云惝恍了景致,瞬息漫溯而來的腥甜味道恍若地狱之门洞开后狂舞的毒蛇,鲜艳的血『色』浸染了俊臣的双眼,就在这回身一剑、双目含及了眼前人时,他竟如泥胎木塑一般定住!
虞素软软的身子做不得纹丝僵持的姿态,最终的滑落接踵而至,她若了翩然飘逝在天际里的一抹惊鸿『荡』起的余韵。直到夫人那曼软的腰身磕着坡地起了一声钝闷沉响的时候,俊臣方驱了这幻似梦魇的『迷』津猛一下反应过來。
他俊美的面孔顷时笼罩了驱不散的乌云密布,心念一顿,突然发了疯般奔身于前,俯身把虞素一下便抱在怀里不肯放开。这时俊臣忽而极是恍惚,恍惚的分不清眼前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浅『色』的薄唇开合翕动,不住起了一阵梦魇般的呓呓喃喃:“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凄苦而哀恸的面目已经僵住,除了悲戚之外便再也做不出了其余什么样的表情。
他方才那猛然刺出去的一剑,可谓是用尽了周身的力道。本就是怀着刺死卫遂忠的念头,他又怎会于手下留得余力?诚然的,虞素已被伤的回天无数……
俊臣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一副身子一个魂儿都被掏空了!他从來都不知道,原來怀里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儿在他心里居然已经有了这样高深、这样重要这样无可取代的地位!原來他是那样的在乎她,他离不开她……但他从來都不知道,从來都不知道啊!
她,也亦是不知道。
稀薄的天风穿林过树,似乎感染了人儿的心境,不住在耳畔肆虐绵延、有若当哭的长歌做了最凄楚的祭奠样的哀曲。生离死别的味道在这之中起的昭著,却于这生死交替、分离在即的此刻,蓦然发现,原來就在人世间俯吻了那样多次的烟火缭绕里,就在那些散不去的梦阑之间,原來真的藏着他们苦苦追寻、求之切切的至真至美的永恒!这永恒,就在她的眉梢、她的眼底……
俊臣哭了,他早已记不起这是多久都沒有过的情绪流『露』、心之感知。这样痛彻骨髓的噬魂般的悲切突然沒个征兆的涌动起來,这让他猝不及防。自己的妻子就倒在自己单薄的臂弯里,他看着她美丽而鲜活的生命正一点点消失殆尽,但他却毫无办法,沒有一点儿办法。
他喃喃哽咽,他说要虞素撑着,说我带你回去看御医,我们这就回去,这就回家去……
他说不会有事,一定,一定会沒事,一定会沒事……
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他说,我,不能失去你……
他说……
……
却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说什么也都是苍白无力!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这样一个弥深的过错、挽回她美丽年轻的一段生命!
这一瞬,面对着造化中这样直白残酷的因果、这被自己一手缔造出的无由的悲剧,俊臣突然那么无力!突然便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命途大荒、无极永寂!
沒有了那个在潜移默化间已然由淡转浓、即而再也不可或缺的于身边红袖添香、一眼含及便能望见便能安然的人,便是手握日月旋转、河山无疆,却这一切又都还有什么意义?沒有!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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