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诸臣愈发不辨所以。
其实这一路上策马扬鞭、无人敢拦的直入了神都帝宫的普通农夫,是个前來告密的人!而那做工考究、四四方方的怪物一样的巨大铜器,正是用來呈放告密文书的专用工具……这个专用工具有一个如是专用的响当当名字,唤作“铜匦”!
武皇是一个女人,在泱泱华夏几千年以來的文化传统里从來都是男儿撑了天地,岂会容得上不得朝堂的小女子去分一杯羹來?权且不论其它,只此一点,就已经为武周江山做了有力的动摇依据……武皇遇到的阻力,太大太大了!
她不得不开始担忧,成天成天的担忧,再后來这种担忧便转化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她已经六十九岁了,是不是这人愈老,对这自然万物的感知便愈发深浓?对一切事态所掌控着的、未掌控着的,都会有一种那么那么深的隐忧感?[]肆夜红楼95
她经不起这样的惶恐,因为她的江山她的政权她的时代必须做到威加海内、响震五山、收心四域,百密无疏!
那些躲身在明明暗暗之处的对她不满、不服、心有不甘心生反意的不自量力的狂徒们,他们必须一个个的消失于世、连同着他们那些不安分的心思,一起消失、通通消失,消失的干干净净!
于是,这么一大套环环紧密相扣的新兴政策,也便应心而生了出來……
这政策看似繁杂,其实倒也简单,不过就是把“建言十二事”里的“广言路”落到了实处。武皇入手细微,从每一个平头百姓身上发起,建立“匦检制度”、鼓励“当面告密”。
那铜匦面东之处涂着天青之『色』,盛放『毛』遂自荐的求职升官信笺、以及促进民间福利计划的书函建议之用;面南之处涂着大红之『色』,广纳民众对于朝堂与国家建设的一干意见、以及对于当权『政府』所行政策不足之处的诸多想法之用;面西之处涂了『乳』白之『色』,乃融汇八方冤情欲伸张平反、对民间诸多不平之事的诉苦之用;面北之处漆着深黑之『色』,便是作为何处显出祥瑞、奇人异事预言、以及何人心怀不轨的告密信函之用。
综上如此,是为匦检制度。
但是匦检虽起,但真正能够得以投放信函的,到头來还是那些经常出入于宫门、识文断字的文武官员而已!这并不是武皇最终的
目的,她最终的目的是要听到來自民间的声音……于是武皇下旨,“有告密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使诣行在”,意为如有百姓意欲告密,便可去寻当地一方官员,官员绝不许有半点儿质问,要即刻供予高头大马一匹,以五品官员的待遇,将其安全护送至太初宫去,觐见武皇、当面告密。
这样一來,便为民间百姓大开了方便之门。而后顾之忧也诚然已经免去,因为在告密之后,若武皇查有此事,便即刻对告密之人加官进爵、予以颇为雄厚的封赏;反之若查无此事,武皇也并不处罚告密之人,依旧以如上一干礼遇,将告密之人平安送回家乡而去。
这样看來,真真可谓是无本万利之事!那么谁人不愿一为?
隐匿在人心其间不断蛰伏闪烁的渊深野心,开始了一番蠢蠢欲动的夙孽洗礼……
其实武皇的本意乃是落实广言路,收束民心,让民间百姓不会因为她登基之前所行的诸多杀戮而对她心有介怀、同时也体现武皇爱民如子对黎民百姓的一干关怀,捎带着也令朝臣人人收心、有所顾虑,令武皇视野放宽、更为有效的了解百官并着宗室子侄间的诸多动态。
其实政策是好的,想法是对的,但当真正的下行起來,往往会剑走偏锋的并不遂了最初的那个本愿!这拥有着太多漏洞、实难从來自民间八方的诸多消息中辨别出真与假的匦检制度,势必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成为被野心家利用的有力工具!
当然事态如何发展,谁也不能有先见之明。一任英明果敢得天命如武皇,也仍旧难以自这冥冥之中诡笑的命脉里冷眼观世、洞察出后事前因一个真正明朗的乾坤。
这其实是何其悲哀的事情,在往后茫茫无涯、浩浩无边的宿命结束之后,又该令武皇怎样的痛心、做了怎样一道涓浓绵绵的叹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