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无论什么世道都是如此,唯有权势傍身才可呼风唤雨、登临绝顶、睥睨天下、保得一处立命安身之地!是啊,有些时候拼尽一世、赌上全部的去做这一场耗尽一生的争权夺势,其实并不是为了这之中滋生出的太多欲望,而就只为最单纯最简单的一个“真正的清净”而已!除非身处顶峰,只有身处顶峰之后旁人才不敢惹你犯你,你才不会竟日连天总有着那样多的害怕,才算是真正可以静下心來无所顾虑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除此之外,又凭什么跟别人谈对错、论天道?不会有那个机会,因为,根本就沒有那个资格!
但是抛开这一干关乎武皇的顾虑、慑于威严的屈就,若是只单纯來看这鸠占鹊巢的事态,武攸暨也明白,其实身不由己的又何尝是他一个呢,看起來强势如斯的太平公主未尝不是受害者……那么即便对她再怎么有着合该的怨恨,念及这一层时,更多的也只剩下了悲凉!
朗春的夜应还是带些寒意的,但不知怎的,眼下溯面而來时却带起一脉撩拨的温意,可以从这之中嗅到些许接踵而至的夏的气息。
又兴许是这氛围繁华的太压抑、或是眼下这般何其熟悉的情景让太平不自觉的想到了曾经初为人『妇』的一夜、再或者就单纯是因为这通身的喜服太厚冗,太平忽而觉得一股燥热袭上身來。[]肆夜红楼90
也对,大红描金的喜服自是用足了料子和心思,覆在身上不热才怪!她被搅扰的心生烦意,这是她第二次成亲了,身边儿同在榻上与她并列而坐的就是她的第二任驸马、也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缘真正共同走完这何其漫漫的一生的男人。
但是她的心里就是生就不出半点儿的激动,此刻又被燥热搅扰的烦意丛生,怎么都觉的这不该是一个女人一生中至为重要、最是隆重的新婚之夜,而是稚嫩孩童聚在一起的一次无关痛痒的过家家。
“公……”几分讷讷,“公主”这两个字憋在攸暨喉咙里边儿,再这么极其勉强的做了言语抛出來。他知道这样的氛围太『逼』仄,而这沉默该先行由他來打破。
今时眼下,太平公主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也想唤她唤的尽量亲昵些、温情一些,可入耳依旧是怪异的渗人!
显见的,他觉察到了太平的燥闷,他自己又何尝不燥不闷呢!眼下也只能是想着尽快成了这剩下的礼仪:“來,我们……饮酒。”硬着头皮,终于言全了这一句话。
喜娘早已在太平不耐烦的蹙眉之下给屏退了,不小的喜房只有这一对新人相对无语。
新人么?这个念头其实挺可笑的!呵。
太平沒有去应攸暨那好不容易憋出來的问句,垂了入鬓的狭眉、忽而讪讪薄笑。
有一些爱,确实存在,只是不会存在于他们之间……这是无论怎样勉强也始终都学不会的东西!
波光潋滟,太平径自抬手,沒有犹豫,接了攸暨捧着的那交杯酒,扬扬脖颈便自顾自的一饮而尽。酒盏抬起又放下的这个空『荡』,她下意识抬目,眼前的景致分明是那样的瞧不真切,她就只看到这涨满了眼帘的一室的大红!红的她只想逃出去!
同样的,无论眼前的女子,自己的……妻子,再怎样生就了冠绝的姿态,此刻的武攸暨都沒敢去盯着她好好儿的瞧上一眼!诚然他也沒那种闲情去瞧一眼。
但这氛围许是太安静了吧!安静到人的洞察之力似乎变得更加细腻。原本该是两人缠颈对饮、相互持盏喂入对方口中的交杯酒,他真的沒想到竟会这样被太平自顾自喝了便了事儿!怎么说都是大婚之夜,至少应该给他这个新郎留一点点面子吧!
他想苦笑,却终又沒有。这一点儿他决计是不如武氏子弟里其余子侄的!
他对于这不甘不愿的婚事不敢拒绝,不拒绝却也不敢处在一个平等的视角來欣然接受,除了顾全大局他什么都不能做,所以他才那样的纠结与痛苦!
这好一场猝然而來的局,分明他最是无心又无辜,却终还是因他而殃及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最直接的就是他那位比最无辜的他还要无辜百倍的,占了太平公主时今在他身边位子的,得他怜爱的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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