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洒在空气里的茉莉香屑经了阳光粼粼的一照,便可看到斑斑点点恍若透明的光圈,将这景致绰约出『迷』离的韵致,其中的人儿也跟着无形的起了惝恍的美丽。
薛怀义那诱『惑』的面孔、修长的眉眼显得有些不真实。他一步步款行到呵手退了宫人的武后近前,忽勾唇对她暧昧的一笑,也未行礼,只将负于身后的手伸了出來,不动声『色』的将一本经册向前递过去:“天助您也!”薛怀义,幸不辱了他的使命。
武后不曾言语,凤眸持着几分慵懒的向他手中一瞥。这时可巧有一缕徐白的发丝飘悠悠的自髻间落下,在空气中光波一反,让薛怀义看的真切。[]肆夜红楼81
怀义心里一疼,那双泛着喜悦的眼睛里的光彩骤然逝去:“我的天女,您缎子似的华发青丝终究还是白了、开始掉落了!”当然这感慨他沒有发作出來,这声音只在看不见的地方兀自嗜咬着他的心房。
怎能不令人心疼呢!武后这样高伟聪睿的、谪仙一般的人,最终也难以逃过大自然的法则,难以逃过一个容颜凋朽、身心俱是化尘土的可怜宿命!
忽然的,薛怀义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武后的苍老而心疼心痛、还是在为这逃不过的虚空法则而倍感悲凉与无助?
这时气氛微默,武后眸光一烁。识人如她,她感知到薛怀义像是起了一丝细腻的情怀,但她只是不温不冷地抬手取过了那在他掌心里、被他捧的虔诚无比的那卷书册,瞧都不曾瞧一眼那几根离了鬓角的枯槁白发。
春华秋实、自然兜转,一切都已看淡、一切都已变得寥寥。此时的武后心中只有权势,也不知道是被怎样一种幻似宿命般的感觉牵着、引着,她像一个吸食鸦片的癫者,对权势的渴求早已不满足于饮鸩止渴。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片虚妄,争权夺势乃是苦中唯一的作乐,旁的沒有什么是真正放不下的,亲情爱情亦复如是,韶华朝光那便更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了吧!
武后的动作令薛怀义回过了神,又见她唇角徐勾、终于绽出了这接连几日里的第一个真心笑靥:“好孩子,你做的不错。”若兮的凤眸盈盈一动,顾向他时含了几分灼灼。
只此一句褒奖与肯定,便足以令薛怀义整个人里里外外都觉的十分满足了!他沒有掩饰自己此刻的兴奋,抬目对着武后也是朗朗的一笑。
做的不错,当然做的不错。薛怀义自领命以來,这阵子是费尽心思的在纵横古今、浩如烟海的佛学典籍里沧海寻珠苦苦寻找对武后掌权有力的说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他呈于武后的是一部《大云经》。
《大云经》之为物?《大云经》之可贵?翻卷來看,全全在于其里一个活『色』生香的故事。一个,天女净光的故事……
。
來俊臣静静的听上官婉儿给他讲了这一段典故,关乎净光天女的典故。
“净光”二字乃是天女名讳,《大云经》有曰:佛告净光天女言,天女将化为菩萨,即以女身当王国土!
俊臣眉峰微微聚拢,他心里明白,这段话大抵是说,佛祖告谓净光天女,她即将转生成为菩萨,转生菩萨之后将幻化为一女子之身,尔后,披霞带瑞的统治一方国土。
其实还不止尔尔,《大云经》里亦有一笔,勾勒出了天女净光的前尘今世。那是在鸿蒙本初的时候,她本为一国王后;机缘后世托生净光天女;因果得尝即将幻身菩萨;再之后以菩萨之身轮转为一女子,顺天景命,统治一方国土;功德圆满而沒后,便终铸金身,飞升成佛,不坠轮回、不堕娑婆……
“看來那位薛师还真是个办事利落之人。”俊臣笑笑,“如此这一卷典故,怎能不令圣母神皇心生欢喜?”确实,这典故中前面半段不正是武后她自己所走之路么?真真是何其的相似!这究竟是机缘宿命,还是因果巧合?
“來大人究竟想做什么?”面着眼前始终游.离在事态之外、一时『摸』不清意图的來俊臣,上官婉儿不冷不热的这样问了一句。
这位武后的宠臣今儿这反应委实是奇怪的,他巴巴的进了宫來,并不是为了觐见武后、反而是专程为找上官婉儿。这令婉儿嗅出了之中依稀匝着的阴谋气息,又听來俊臣问及薛怀义为武后所寻佛经典籍之事,她心中略有思量、也就告知了他。
这位來大人带给婉儿的感觉很微妙,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他有多么俊美无匹,而是因为他身上始终都游.离着的两种气息,那是阴阳相集、冰火周匝的极端又融合的气息。这样的气息,让她只觉这人的邪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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