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周大山带着一名战士应声而入。战士拎了一大桶热水放进屋内,周大山将一套崭新的扯掉了帽徽领章的国军制服和一把手枪重重地放在段国栋的床上,他不满队长为何对叛徒要这么客气。
江海龙说:“段国栋,枪里有一颗子弹,你沐浴更衣后自己执行吧。”
段国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说:“旅长,我多次想害死你,你还这么待我,让我象个男人有尊严的死去,这份大恩大德,我愿来世为你做牛做马报答!我好后悔呀,要是参军就遇到你,我绝不回是现在这样的结局。我箱子里有一些银元和金条,是积崭下来的在军统工作的薪水和特高课给的活动经费,请你收下为部队购买武器弹『药』,算是为我赎点罪吧,请不要拒绝。”
他爬起来,用桌上的纸笔飞快地写了几行字,说:“旅长,我父母年迈多病,已时日不多。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妹妹,请您有机会时把这封信交给她,拜托了!”他没有祈求饶命,深知自己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一切后悔都迟了。
江海龙见洒满泪水的纸上写道:“妹妹,哥罪孽深重,只能『自杀』谢罪。哥不能再照顾你了,日后如有困难,可找江海龙旅长,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是真正值得你尊敬的抗日英雄。哥段国栋绝笔。另一张纸上写着:“重(庆)xx陆军总院段静收。”不由暗叹:“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亦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得他此时还牵挂着妹妹。”
段国栋深知,军统局决不会轻易放过敌特的家属,他这算是临终嘱托。
江海龙默默点了点头,将纸折好,小心揣进上衣口袋,和周大山与战士走出门外。周大山带上房门,与战士在门外站岗。江海龙脚步沉重,他杀鬼子无数毫不手软,此时却有了一丝不忍,他不愿手下更不愿亲手枪毙这个现在的双面间谍,昔日的中国军人。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
段国栋心情复杂地站在窗口,目送着江海龙高大的背影,莫名地相信这个人会把信转交给妹妹,并会对其关照。庆幸自己没按日本人的要求除掉他,否则自己死了妹妹更加无依无靠。庆幸自己在最后时刻的坦白交代,总算赎了一点罪。
他仔细地沐浴更衣后,拿起冰冷的手枪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思『潮』澎湃。自己才来到世上三十多个春秋便要魂归异乡黄土,不知令人思念的日本女孩此时身在何处。老父老母知道自己的死讯怕的会肝肠寸段,自己在妹妹心中“抗日英雄”的形象轰然倒塌,妹妹恐怕会精神崩溃,不知她会因自己的事遭人多少白眼,受多大牵连。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他眼里涌出泪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牵挂和心有不甘。
他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放着电影:不听父亲劝告报名参军,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成为国内军校的佼佼者。在无数同学羡慕、嫉妒的眼光中,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如饥似渴的苦读,魔鬼般的训练,恍若如梦。富士山下,樱花树林,教师宿舍,与女教官度过了一段花前月下,爱欲缠绵的人生最美好时光,虽然不知百川和子那日本女孩对自己是出于真爱还是利用,他仍然感激她对自己的付出和给自己带来的欢乐。接着是乐极生悲噩梦降临,被日本特务机关设下圈套威『逼』利诱,以家人要挟成为间谍,回国后在部队、在军统、在这里,过着在刀尖上行走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日子……往事如烟,随风飘散。
他喃喃自语道:“解脱了,一切都结束了。”[]特种军医抗日传奇182
一个小时后,周大山和他的战士听到屋内传出一声沉闷的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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