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想去见一个人━━杨侑。
自‘禅让’以来,杨侑被封为希国公,并以身子太弱被李渊安排在净土寺静养。
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吩咐她带上诸多的衣物、食物、笔墨纸砚,但如月还是按我的吩咐准备了满满一马车。
带上如月,一路相安无事,我们二人来到净土寺。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我去了元霸的陵塔,静静的和元霸说了些话,告诉了他这段时日李家都有什么大动静,还告诉他,我们是如何的想他……
直至夕阳西下,我派去打探杨侑消息的如月才来到我身边,“姑娘,探听清楚了。我带你去,只是……不定见得到。”
我明白如月话中的意思,一般人是见不到杨侑的,因为说得好听些是杨侑是在这里静养,说得难听些是被软禁罢了。
如月在前带路,我一径跟随着,在经过熟悉的山道的时候,我止住了脚步,转了方向,决定先去元霸曾经修行的山洞看看。
只是还未进入山洞,一声“观音婢”的呼唤令我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江流儿……哦……不,玄奘法师。”
不置可否的一笑,江流儿噙着洞晓世间一切的笑向我走来。一身雪白的僧袍在夏风的吹拂下摇曳生辉,恍似睡莲左右摇曳……他就似踏着莲花宝座而来。
闭了闭眼,确信自己方才产生了幻觉,看着已是立在我面前的人,我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的长安?龟兹之行如何?”
“仍旧没有能够解我心『惑』的佛书……走,你不是要看希国公吗?我带你去。”
看了眼元霸修行的山洞,我笑着和江流儿点了点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我重新走在熟悉的山道上。
一路行来,江流儿将去往龟兹的所见所闻以及和龟兹僧人交流的事详细道来,最后遗憾说道:“也许是我犯了佛家忌讳的执着也说不定。”
“为什么不继续向西看看,也许就能够找到解你心『惑』的佛了。我还以为上次一别我们最少要十数年后再聚呢?”
“向西?十数年?”
看着他闪亮探寻的目光,我‘呀’了一声,捂住唇,慌『乱』解释,“你上次不是说龟兹的佛家经义经皆来自于西方天竺,你前往龟兹不就是想去解『惑』吗?我以为你在龟兹如果仍旧不能解『惑』的话,也许会继续往西前去天竺呢?若你真去了天竺,这一来一回的不要十数年?”
“我怎么没有想到阿薇。”说到这里,江流儿拍着自己的脑袋,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观音婢,我怎么觉得,你倒和佛家有缘似的。”
不过一个异世飘零的鬼魂而已……哪谈得上缘。如果真和佛家结缘,佛为何要如此考研我,予我爱又予我怨,予我恩又予我恨,令我纠结如厮……
“你在想什么呢,观音婢。”
佛祖面前不可造次……我稳住心神答道:“我在想……法师呢?怎么没有见到长捷法师?”
“师傅去江都了。”
“江都?”我的心狂跳起来,长捷法师此时为什么要去江都。
“师傅自二月就启程去江都了,至今未归。师傅叮嘱我,他未归我不得离开。”
“二月……二月……”我喃喃的重复着,只见江流儿指着一间小小的院子说:“观音婢,到了,这里就是希国公静养的地方。”
原来李渊在净土寺为杨侑单独围了几间厢房并一间院子。只是守卫……也忒多了些。若非江流儿引我前来,只怕他们不会让我和如月靠近。
看出我嘴角的嘲弄,江流儿合掌施了个礼,“我不打扰你了,我得去做功课了。”
“嗯,你去罢。下次来了,我再和你好好的谈谈佛经。”
眼见着江流儿远去,我缓缓的将院子的门推开。桃树之下,一个13岁左右的少年正握着笔,专心的练着字。
听得声音,他诧异的抬起头。
这容颜……我不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到底是杨昭、大师兄还是杨侑?
若说是大师兄,可他穿着古人的服饰。
若说是杨昭,这容颜比杨昭要稚嫩许多……
他的神情从诧异变得疑『惑』,接着从疑『惑』到恍然大悟,他掷下手中的笔,快步跑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抱住,“姑姑,是你,是你么?”
“是啊,是我。”我虽不是你的亲姑姑,但洛阳东宫之中,和杨昭的数番弹琴煮茶,我见过这孩子,那个时候,杨昭柔和的笑着要这孩子称呼我一声‘姑姑’。
“终于,终于有人来看我了……有人来陪我说话了……”
闻言,我的眼由不得一红,可怜的孩子,他尚且不知国破家亡的结局,只想要亲人的温暖相依。
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清楚的知道等待着他的结果将是什么。
看着眼前一如杨昭的容颜,看着一如杨昭清澈的眼眸:杨昭啊,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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