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出去,飞奔到肥羊身前。
他呈大字型平躺在路中央的双黄线上,帽衫枕在后脑,已经被鲜血浸透。
曲龄也跑过来,我们并肩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肥羊。
“是意外,一定是意外。”曲龄脸色铁青,胸口不停地起伏。很显然,她对自己说的话也并不相信。
“这是苗疆炼蛊师的诅咒,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触碰,就会应验。”我说。
血胆蛊婆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并未看见玉罗刹的裸体,只是那白玉床底部一个模糊的剪影。所以,我并未真正触犯女炼蛊师的禁忌。
那辆法拉利车已经刹住,开门走出来的一对年轻男女满身都是酒气,连走路都不成一条直线。
“不长眼睛……过马路不走人行横道线,不懂交规……撞了也白撞。我们是,我们是法治社会,一定要懂法律,一定要懂交通法……作为,作为一个好市民,一定要向济南交警学习……敬礼,向济南交警敬礼!”那裸着上身的光头男青年靠近我,酒气直喷到我脸上来,并且摇摇晃晃地向我敬礼。
那女的则走到肥羊身边,伸出脚尖,在他身上连续轻踢着,嘴里乱叫:“起来,起来,碰瓷碰到老娘这里来了……起来,要钱就给你钱,躺在这里找死吗?起来……”
曲龄皱着眉头,双臂一振,就要发作。
我及时地用眼神制止她,把她拉到路边来。
“走吧,我会通知专人善后。”她说。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几百米外亮起了急速闪烁的警灯。
我和曲龄隐入黑暗,抄小路向北,先拐到利农庄路上,然后绕了个大圈子,再回到山大路、山大南路路口上来。
“就算是意外吧,在济南,每天发生这种醉酒驾驶的交通事故十几起,很多市民都麻木了,从济南新闻中看到,最多不过叹息几声。”我安慰曲龄。
事实的确如此,济南的夜生活逐渐丰富,声色犬马之地也越来越多,年轻人自控力差,总是忍不住犯低级错误。
曲龄摸着发梢苦笑:“真不该逼他说的,华裔的黑客高手本来就不多,像他一样有原则、不胡来的更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我记起了肥羊惨死的样子,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怪我,怪我,怪我!”曲龄连声三叹,右手捶胸。
我们原路返回“镜室”,乘电梯到了地下三层,拐到那间办公室的门口。
那办公室的门是锁住的,曲龄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在锁眼里扭动了几下,便将门锁打开。
唐晚仍然坐在轮椅上,但那轮椅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张托盘和一只茶杯,显然有人给她送过饭,也喂过饭了。
我走到轮椅前,拖了张椅子,坐在唐晚对面。
她表情木然,垂着头,眼珠一动不动,像是中了“定神法”一般。
“唐晚,很快就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拉起她的右手,柔声低语。
唐晚没有任何反应,任我抚摸着她的手背。
“我们已经跟玉罗刹取得联络,并且是站在统一战线上。鬼菩萨遭人刺杀,我现在负责‘镜室’这一部分的所有工作,简娜也听我指挥。所以,我很快就会想到办法,让你清醒过来。即便是我这边的力量不足,我也会联络竹夫人,调动‘镜室’所有的力量来救你。看看,我们有新朋友,‘51地区’的曲龄小姐,她也会全力帮助我——”
曲龄会意,轻轻走过来,握着唐晚的左手。
我凝视着唐晚的脸,忽然眼前一花,泪珠潸然落下。
“夏先生?”曲龄吃了一惊,立刻低叫起来。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大惊小怪。
在唐晚面前,我有时会暴露出自己内心软弱的一面,但在其她女孩子面前,我会极力撑住,勇敢承担一切。
潜意识中,唐晚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支拐杖,无论走到哪里,有她在,我才安心。
“唐晚,相信我,无论情况多恶劣,我都会救你脱离困境。大不了,我一命换一命,也要护佑你平安。你坚持住,就在明天,我会解决一切。”我把她的手贴在脸上,察觉那只手十分冰冷,已经没有素日的温度。
“夏先生,天太晚了,不如我们先撤回去,让唐小姐自己在这里静养?”曲龄问。
我摇摇头:“你先回地下七层去吧,我在这里陪唐晚,到天亮咱们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