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婉去了钟宫,内殿里虽然无人,却一派整齐干净。大方而豪华的宫殿里,曾住着两个朴素的妇人。
现在人去宫空。
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白婶儿的梳妆柜上,有一颗红豆,艾婉拿起来,转了转,触觉仿佛有些不一样……她放在鼻头闻了闻,掉下芝麻大的一干裂“红”片。
血迹成干,粉碎之后,自再也什么都瞒不住。
艾婉心头一震,嗅过后,呆呆地放下了那颗“红豆”。
……
曾夜深处,白婶儿在噩梦中惊醒,割了手指,将血涂满了那一颗红豆,最后,静静地放在了她的梳妆柜上。
如今,红豆已干。
艾婉捏紧了红豆,缓缓回身,麻木的脚步出了钟宫。
——你最相信人,与你最亲近的人,你觉得最无辜的那个人,偏偏和那些残忍的事有染。
有染……
……
“一颗血豆,至少证明了白婶儿确实有隐瞒你的事,也许她留下这个,是想告诉你什么。”
君王拿着艾婉递过来的“红豆”道。
“婉儿,朕给你假设一下。”他搀着她在龙椅上坐下,艾婉后知后觉发觉,就要起身,却被肩膀上的大掌按住。
背后刘清的声音不疾不徐,思维比她冷静:“假设干娘没有病,是白婶儿撒谎;假设白婶儿知道干娘为何“突死”,假设白婶儿杀了干娘,她不会残忍再在干娘的尸体上做什么,如果她有仇恨心与报复心,那么只会让白婶儿生不如死;假设,她不仅知道干娘为何死,还知道干娘是被谁割了脖子,干娘脖子上的人皮又是谁的……嗯?”
艾婉呆呆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
“白婶儿死的那日,太医的确看到了白婶儿肩膀上,有一处没了皮……”刘清冷冷道,“并未包扎。”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艾婉捂住嘴。
刘清继续:“因为朕以为那一处是她自己生前的事。事实证明,朕是对的,又是错的,那的确是她生前的事,不过,那不是她自己的故事,那与干娘有关,与……”刘清声音平静,却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入佛门有关。”
谁伤了她,他定要将那人的心千刀万剐。
“如果真的一切如你所说,那到底是谁啊?”艾婉捂住脸道,“谁那么恨我?谁又能差遣得了白婶儿,背叛我?!”最后的三个字,声带像被剧烈割伤。
“如果不是呢?”艾婉抓紧刘清的袖口,“你的一切都是猜测,如果不是白婶儿呢?”
“那颗“红豆”怎么解释?它显然就是白婶儿留给你的记号。”
“不……如果白婶儿无意中知道了干娘是被人杀死的呢?然后她被人灭口了,所以她在死前给我留下了这个记号。”
“干娘根本没病,她却跟你欺骗,这又怎么解释?说明她一开始就知道干娘是被杀死的!”
“干娘只是没有在太医苑里拿药,这就能肯定她没有病么?!”
“你不是说,以白婶儿的为人,不会眼睁睁地看她这样无视身体而死么?!婉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刘清道:“这个宫里,你可以相信人,也必须要怀疑人。你最相信谁,你也该最怀疑谁。因为……”他抬起她下巴,近乎逼她望着他:“这世上永远都是如此,你最信的人,最有可能刺你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