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众目睽睽之下,将艾婉打横抱了起来,往凤鸾宫走……
“快去传御医,在凤鸾宫候着!”
“是。”
背后盛旺压抑之声,惊醒了所有宫人侍卫。
散了。
全都散了。
艾婉默默清泪两行,一切的念头都断了,也一无所有了。
深夜里。
鬼君悄然而至。
刘清在凤鸾宫里的外殿,内殿她不给进。他一进她就默默无声地望着他,那双被泪水洗涮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睛,望得他发寒。
但他也不能离去。
所以,外殿里有他,静静守着。
“为何不告诉她呢?”鬼君站在刘清的背后,望着这个男子傲强的背影叹了口气。“明明可以两句话解决的事情,她会理解你的,你为何不说?皇帝,怎么也学戏里那些不干脆的俗人……”
“让她恨我,”刘清清冷道,“总比她自身有阴霾强。”
阴霾这个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人心里种了阴霾的种子,她会患得患失,会在后来的每一天都会恐惧这件事会不会再次发生。
他不希望看到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艾婉,有一天会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刘君,这对于他们都是一种消耗。
就让她现在恨他吧,没有爱,何来的恨?!只要她还爱他,她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我突然发现:你自私。”满身漆黑的鬼君,大胆地去捕捉了刘清的内心深处,知晓过后,忍不住说道,“她现在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承受着比你更痛百倍的痛,你痛,却痛的不可怜,她,很可怜。”
刘清黑眸沉寂,“朕从未觉得,她遇见朕,是一件幸事。”
“呵。”鬼君道,“刘清,你不想知道你为何会和她走到如今地步么?”他眼眸一沉,“你们不是没有裂缝的,如若没有,她也钻不了这个空子,离间你们。”
“朕一直都不知道那个自缢的女人是谁?她是什么本事,能够跑到朕的儿子身体里,控制了朕的儿子?”刘清慢慢回头,望着这个自称山外来的半仙徒弟,“难道,这世间,真有鬼神之说?!”
“鬼神,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因果却是真实存在的。”鬼君望着颜容高贵俊美的男子,知道必须要编个故事给他听了,刘清可不好糊弄啊。
他心里暗叹了口气,若不是那日心潮来弦,还真不知道“艾婉”居然为了报复艾婉,不惜自缢来让自己穿越重重。
幸亏他那时的心潮,否则,这两个人这一世啊,又让那个女子白费苦心了……
“我师傅知天理。你知道吗,人如若自杀,天与地不收的。所以有孤魂野鬼之说。但也有个好处,他可肆意漂泊。人死后,前世种种,都尽来焉。”
“什么意思?”
“皇上,皇后,与那女子,前世有纠缠,你们欠了那女子的,那女子这才来到你们身边。刚好,你的心魔是……惧怕皇后的来历与离去?”鬼君眉梢一挑,自己做君的,自然知道将君的心思这样直白说出来,有点……冒险。
果然,刘清冰冷地扫了他一眼。
“朕与皇后前世也认识?何关系?”转瞬刘清面目柔和。
鬼君呵了一声,“你没死之前,你是不会知道的,我让你知道?除非我想被我师傅砍死。”
“……”刘清。
“总之你知道你们欠了那女子就是了,所以,那女子才寻上你们,借你的心魔,占了刘君的身,在那日筵后,牵着你给了你一场欺骗性十足的幻境……”
刘清是凡人,真不怪他被蒙蔽过去。
鬼君有重现过那日景象,第二次感叹“艾婉”心机深沉,故意失踪,着急的宫人肯定不敢隐瞒不报,告诉艾婉,艾婉这么一听,还不急疯了?当然去找,嗯,她正好趁艾婉离开之时,装着刘君,走到了刘清身边。
将一切半假半真的相告给刘清之后,鬼君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既如此,那本君就走了。”
“……”刘清漠然地站在窗前,望都不朝离开的人望一眼。
他想到了那一日。那女子带他看到的景象竟是,艾婉对一个男子卑躬屈膝。那样一个倔强的女人,宁死不屈的女人,却对一个男人卑躬屈膝……让他怎么想?
她说:“主人,我已经在刘清身边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把我接回去?”
她的主人回:“等他将天下交出去的那天,等他离宫以后死的那一天,你的任务才算是正式结束。你才可以回到我的身边,继续执行下一场。”
她是什么东西?他刘清的掌上宝,却原来最终只是他人一颗棋子吗?!他又疼又怒。下一场?还要用身/体和感情去交易吗?!如同他们?!!!
她,要他的命吗……
刘清那一刻浑身都僵硬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定格了,五脏六腑被人撕拽得疼。可他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一切,转身平平淡淡离去。
这就是善于伪装的好处,心中排江倒海,面上稳如泰山。
只是,痛不痛自知。只有自己知道的痛最心酸。
那以后,他就无法面对艾婉了……
他无意去查她的主子是谁,呵,却总算知道他为何查不到她的来历,原来被人有心抹去个彻底。那人是个有本事的吧,却不知道,收了她的心,和要了他的命,有何区别。
这世间想要他命的人何其多,他懒得去查。
只是,再也无法面对他那皇后了。
纵然如此,他也不希望她走。
带着她往山河去的梦破灭了,与她与子成说的梦破灭了,他比以前的刘清更冰冷,他做着龙位,大臣也都觉得这个帝王比以前的帝王更冷酷。
纵然如此,他也不希望她走。
他无法控制的伤害她,她的虚情假意他极恨,又惧怕她摊牌。他不见她,她却来见他,闯宫质问,三日死等。
她知委屈他的诡谲多变,却什么时候知道他最怕的是她的离开?!
她迟迟不醒,他才知多怕。比起她不在他身边,他更怕她不在这个世界上。
忍受着她的虚伪又如何?
即使还在为可耻的为她装出来的那个样子,动心又如何?!他不离开了,只要她不再吓他。
那段时日的午夜,每逢望着她在他怀中深深睡着,刘清总忍不住想:真实的你,到底是何模样?朕,这一生可有幸一见?!
那个主人,你爱他么……
那朕在你心里,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