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一番侃侃而谈,曹操不禁紧锁眉头,沉吟不语。
是勋心说在原本的历史上,曹孟德也仅止步柳城,并未继续东征,公孙家虽然灭不了,可是局面也并没有因此而糜烂啊,他是怎么干的?当时曹操说:“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我要是着着紧逼,他们必然联合起来抵御,要是转身退兵,公孙家跟袁家肯定就会兵戎相见啊——这和对付袁氏兄弟阋墙是同一个道理。
当下是勋就想套用历史上曹操的原话,先安抚一下大家伙儿的情绪——他是想打的,可是也知道很难打,而且就此退兵太过可惜;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为上兵之谋,原本历史上曹操的盘算施之于今日是不是合适的且再说,我先摆摆那个道理,让众人多一条考虑的途径吧。
他把腰一挺,正待发言,然而……又生生地给咽了。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今高踞于襄平宝座上的可不是公孙康啊,而还是公孙度!
对于公孙康此人,史书上所表现出来的面目非常模糊,也不知道他是真能干呢,还是普通中平之主。《凉茂传》中曾经记载公孙度想要趁着曹操远离邺城之际,发兵偷袭,结果被凉茂劝阻了,裴松之疏,曹操定邺和公孙度去世是在同一年,而且曹操在定邺后的当年并未远离,故此事不确——裴松之没有明说,其实是怀疑这打算搞偷袭的乃为公孙康而非公孙度。然而也可能这条记载本身就是西贝货,或者别的什么细节记错了,不可骤然便安在公孙康头上。
所以这人有野心吗?有雄心吗?还真说不准。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自忖不易压服来投的袁氏兄弟,因而斩二袁首级以献曹操,此后对朝廷起码表面上的态度还算是恭顺的。
然而他老爹公孙度就不同了,那人割据辽东,杀伐果决,还曾经“立汉二祖庙,承制设坛墠于襄平城南,郊祀天地,藉田、治兵,乘鸾路,九旒,旄头羽骑”,其僭越之意比刘表、刘焉还要明显。曹操封他永宁乡侯,他理都不理,还说:“我王辽东,何永宁也!”
所以公孙康害怕袁氏作乱,公孙度就未必怕了,他很可能驾驭得住二袁和楼班,真的趁势西进与曹操争雄。咱们倘若就此退兵,真的能够使得二虏相争吗?时势不同,当事人也不同,这事儿就很难料准啊!
是勋心里转着密圈,才想说话却又缩了。但他就那么一挺腰肢,早就落到了曹操的眼中,曹操当即问道:“宏辅有何良策?”
是勋没办法,只好开口说些废话:“吾不识公孙升济何如人也,亦难料彼是否能容二袁,是否敢为国家之敌。敌情不明,何敢骤进?今当遣使襄平,使升济斩二袁首级来献,并觊其真意也。”
咱们先得去试探一下公孙度的想法,然后才好应对吧。
曹操说此乃持重之策,可是派谁去辽东郡治襄平城才好呢?嘴里说着这话,却偏偏斜眼瞟着是勋。是勋心说完,这活儿还得落到我头上啊。倘若曹家谋臣全伙儿在此,自然能够找到比我更合适……或者只是略逊我一筹之人,以使辽东,问题现在跟随着远征柳城的就没几个能用的呀。王粲那书呆子当然是不成的,田畴或许可以,问题品位实在太低,不堪为使。
他还在犹豫。自家名满中原,真要往说诸侯,其实危险系数并不算大——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害他是宏辅?只有两种人可能敢横下一条心来,一是所在悬远,不大在意中原名士,二是出身较低,行事乃敢肆无忌惮——问题公孙度这两条全都挨边儿啊!
正当此时,突然有探马来报:“公孙度遣大将韩忠将万骑来,已近阳乐矣!”
阳乐就是辽西的郡治,在柳城以东百里之外,从阳乐到柳城,几乎就可以朝发夕至。曹操闻言便惊:“则二袁尚未至襄平,公孙度即发兵矣!”他干嘛来的?是想跟自己夹击乌丸和二袁,趁机渔利呢,还是想联合乌丸和二袁对抗天兵?
王粲闻报也惊了,赶紧面向是勋:“事急矣,请宏辅即奉使辽东,以抒此难!”(未完待续……)r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