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杨同里卡多·穆蒂告辞后,走出佛罗伦萨五月花歌剧院,在大门外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便信步离开了这里。
虽然还在盛夏,可今天意大利的晴朗却一点也不灼人,阳光似乎带着点海的气息,洒在手臂和脸颊上,仿佛恋人的抚摸。从地中海来的微风似有似无地调戏着世界,卓杨在风的轻挑里走得漫无目的。
明天就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了,这个赛季意甲开始得有些晚,明天晚上AC米兰将在圣西罗迎来赛季揭幕战,首轮对手是博洛尼亚。
九月是开学季,每所大学的新生和老生这两天都在返校报到。今天是球队的休息日,卓杨本来打算今天回汉诺威音乐大学,看看能不能给学弟学妹们做点什么,教授们不喜欢乱糟糟的样子,可导师诺曼先生却让他来佛罗伦萨拜访穆蒂先生。
从汉诺威到米兰两年了,两年前离开的起因是因为在创作上遇到了局限。为了开阔眼界,为了看更多的风景,遇到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为了音乐游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卓杨离开了汉诺威也离开了马迪堡。
可两年时间匆匆过去,不能说毫无寸进,但卓杨在创作上始终无法真正突破,没有诞生一首属于自己的乐章。
两年中,卓杨又堆砌了许多首练习曲,其中有一些质量还是相当高的,教授们对此赞誉有加。如果多年后卓杨能成为令人景仰的钢琴大师,那几首练习曲便会水涨船高跟着流芳百世。如果卓杨不能,那么它们就会鲜为人知,慢慢也就消失了,仿佛从未有过。
练习曲只是各种演奏技巧和情绪的揉合,可长可短,也不强调布局,并不是一首完整的乐章。就如同一个正在成长磨炼中的写手,用模仿和借鉴,甚至抄袭,一点点堆砌而成的一篇篇鸡汤美文和时令小说。
如果鲁迅没有《阿Q正传》和《狂人日记》,世人不会知道他还有许多辛辣杂文,世上也不会有鲁迅,只有一个叫周树人的教书先生。
卓杨需要感触和感悟上的突破,需要一次对身边世界甚至宇宙的深层次触摸,他需要这种改变给他带来一次又一次不可抑制的创作冲动。
卓杨要创作来自灵魂的乐章,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音乐。
可是,两年过去了,卓杨始终寻找不到灵感的突破点,满园五彩缤纷的花苞,始终遇不到能使绚烂绽放的最后那一丝阳光。
卓杨时常在导师诺曼教授跟前念叨自己的苦恼,卡尔·诺曼对此也束手无策,两年多前是他建议卓杨走出汉诺威的,那时候诺曼教授也没有预料到时至今日卓杨肚子里鼓鼓囊囊却还是无作品问世,怎么着也该有了一两首生涩略显幼稚的曲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