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烧死了,按2005年的行情,撑破天十万块钱,一了百了。可现在这么半死不活的,那才真叫麻烦事,哪怕全是他自己的责任。看病、植皮、后续养伤、失去劳动能力部分的补偿……,乡亲们若不狮子大张口简直都对不起列祖列宗,来这么多人还不是都想着最后能扒点汤喝。
积蓄掏清溜,仍然差得很远,小舅打算卖房了,却被老穆拦了下来。2005年京城远郊的房还值不了多钱,即便卖了也不一定够。再说了,卖了房人去住哪?
“小舅,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老穆说这话的时候,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从那场大火之后,老穆就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小舅彻底心灰意冷,别说再干修车,跳河的心都有了,最大的愿望就是事情摆平后虚度光阴混吃等死。可老穆不能这样,他的路还很漫长。
身边只有老曹了,两个人一合计,也没别的手艺,只能继续修车。给别人打工没意思,老穆决定把小舅的修车行接下来,其实也就剩下那一张工商执照了。给小舅背这个锅,是因为情义。
老穆算过,连赔偿带新建资金,少说需要六七十万,这对此时兜里只剩饭钱的老穆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只不过人有多大胆地便有多大产。
老穆知道兄弟卓杨那里有钱,或许这点钱对卓杨来说只是毛毛雨,但他没有向卓杨开口,老穆害怕卓杨不是借,而是给。甚至出这么大的事,他都暂时没有给卓杨、海洋和九山提起。
“肖哥,能不能帮我在银行办点贷款?”老穆找的是肖远山。银行里的钱那是要还的,但老穆不怕,只要能干活,有多少债他都有信心还清。
肖远山知道车行出事了,他一直等着老穆上门来开口,找他平事儿或者平人。可没想到一直等到今天,老穆才张了嘴,也没想到张嘴就是办贷款。
“你想贷多少?”
“七十万,不行的话……六十万。”
肖远山哑然失笑,他给银行打个电话过去,却只贷七十万,说实话有些跌份。千万以下的数额,根本不值得他出手,也不值得去落人情。然而,为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肖远山打算破例了。
“说说你的想法,让我听听。”肖远山问老穆。
老穆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其实无非就是事情处理完之后重新再开一间小修车厂,规模甚至还不如此前小舅的恒顺通,仅此而已。
“老穆啊,我也不瞒你,七十万在我这里根本不叫事儿。”肖远山听完老穆的规划不置可否。“这点钱也不值得我出面,不过我可以帮你,我也相信以你的能力还上银行的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你有没有想过做大点,再做大点。钱不是问题,只看你想怎么干。”
“这样吧,你先回去想几天,想好了再来找我。”
2005年北京最热的时候,卓杨才听说了修车行失火的消息。而那个时候,恰好是老穆贷款三百四十万,在昌平盘下的4S店,以及在回龙观汽配城里,新成立的恒顺通汽配公司先后开业的日子。